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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才没怕他冷

 

零散的两声笑从玻璃后面透过来,嘲讽效果拉满。

高沛盯着玻璃,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在晃。他充满报复意味地占据了大床的正中,以容云旗的龟毛程度肯定不会愿意挤床边。

一段时间过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高沛闭着眼睛装睡,打算就算容云旗叫他也装听不见。

脚步声没有一点停顿地绕过床边,很快安静了。

高沛等不到他出声,睁开眼,看见他又回了沙发上。

可能是真的困极了,连端都不端了,没什么型款地窝在里面,长腿委屈地搭在沙发边缘,就用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睡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高沛天生火气旺都觉得有点凉,何况容云旗这个一年四季手都是凉的人,他甚至连头发都没完全吹干。

“冻不死你!”高沛小声说。

他一裹被子扭头背对着沙发。

空气里只有灯光的颗粒在安静地流淌,唯一的动静是内嵌式空调呼呼的冷气。

床上的男生又猛地坐起来了,用提刀砍人的姿势把被子拎起来,下床扔在沙发上。

容云旗皱了皱眉,没醒。

高沛黑着脸站了一会,伸手把被子在他身上盖好了。

我不是怕他冷,高沛在心里说,是他病了我没法跟我妈交代!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摸回了床上。

高沛睡得并不踏实,做梦做得乱七八糟,一晚上都在被穿白衣服披头散发的女鬼拎着棒球棍撵着跑,边跑边喊负心汉逼我堕胎还我命来,吓得他极速狂奔,嗷嗷解释姐姐不是我。跑了一晚上,眼见就要跑出去了,女鬼突然不讲武德发动玄学闪现贴脸开大,高沛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女鬼把棒球棍一扔,拨拉开前面的头发,阴气森森地问他:你看看我是谁——

“操!!!”高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吼一声。

卫生间里紧跟着稀里哗啦一顿响,像有东西被拐掉了。

差点把牙膏咽下去的容云旗匆匆漱了口,伸出头怒道:“大早上的喊什么!再让我听见你操一次给你头拧下来塞胃里!”

高沛堪称惊恐地盯着他的脸,足足盯了好几秒,盯得容云旗拳头越来越痒,才咽了咽唾沫,心有余悸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舅舅,洗漱哪?”

容云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翻给他一个白眼:“起床,报道!”

这小子一直都很有病,容云旗知道,但他今天实在病得不轻,病得让容云旗难以忍受。

在地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拍高沛的肩膀,“待会你先领完军训用品,然后我陪你去超市看看,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买……你瞪我干啥?”

“别碰我。”高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不碰就不碰,”小眼镜缩了缩脖子,怂怂地低声嘀咕,“大姑娘小媳妇吗还不让碰。”

高沛把箱子踢到坏了的床旁边,使劲一拉门儿扭头往外走,没理会李元方在身后嚷嚷什么。

径直走到洗漱台,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洗手虽然小眼镜摸的是肩膀但是总不能当场脱衣服洗澡,说起来这破地方真有浴室吗不会他妈的是大澡堂吧?

操!高沛恶狠狠地拧开水龙头,老子不干净了!

水龙头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吱吱响了半天,一滴水没掉下来。

原来人在事情荒唐到一定地步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他微笑着把水龙头拧回去。

呵,打雷不下雨,咬人的狗不叫。

用没接到水的手打开手机,连翻通话记录的耐心也没有,一个数一个数地用力摁下一串号码,拨通。

等待音响了半分钟,在临近挂断的时候被接起来。

“你最好有事。”男人阴森森地说。

“我要退、学。”高沛一字一顿地说。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随后一声冷笑:“做梦去吧。”

啪叽。

嘟、嘟、嘟。

高沛深吸一口气,能伸能缩地再打过去:“我跟这鬼地方八字犯冲……”

啪叽。

再打。

“过不了几天就香消玉殒……”

啪叽。

深呼吸,深呼吸,再打。

他猛吸一口,对着手机发出亲切问候:“容云旗我操你大爷!!!”

啪叽。

嘟、嘟、嘟。

把手机调成静音,刚想扔到一边,又一通电话打进来。

“你没完了是吧?”

“什么?”陈颂摸不着头脑,“我干啥了又?”

“……”容云旗闭眼捏了捏眉心,“没事,我看错了。”

“怎么怎么?”陈颂兴致勃勃地追问,“我们队长跟嫂子吵架的时候也这个语气,你有情况?”

懒得理他:“什么屁,快放。”

陈颂一啧声:“你一人民教师,祖国花园里的辛勤园丁,说话这么粗俗呢。”

人民教师彬彬有礼地说:“请放。”

陈颂鹅鹅鹅地笑了一阵:“晚上出来玩耍不,我休班!”

“刚开了二十个小时的车,到家没一个小时,你嫌我命太长了是吗?”

他哎呀一声:“玩耍而已正好放松了,本来今天也没打算让你喝酒,去凑个数斗地主打麻将,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容云旗回答得很干脆:“不去。”

“给你介绍妹子,整个交警大队数一数二的,长得漂亮人也拔尖,我上回贴你罚单被你踹的时候她看见了,一直想让我牵个线认识认识呢。”

不提还好,一提罚单容云旗就来气。那次本来是陈颂有事叫他送一程,他过去等陈颂下班,不知道那地儿不能停车,停下还没两分钟,这王八犊子一脸正气地过来,啪一张罚单贴前窗了。

他冷冷道:“驳回,退朝。”

“哎哎,”陈颂连忙提高声音,“那我咋跟我同事说啊,说你暂时没这个意思?”

“随便,说我不喜欢女的都行。”

陈颂笑骂:“贫自己都这么狠,行,我跟她说清楚。”

“你真不出来啊?就咱俩呢?”

“祖宗,”容云旗叹了口气,“我下周一公开课。”

还剩一天,他连教案都还没写完。

“好吧好吧,”陈颂遗憾,“不打扰你了,接着补作业吧园丁。”

挂了电话,他捏起备课本,拿笔翻开。

唉。

一工作就想叹气是病吗?

月升日落,备完下周的课,改完上周的作业,做完本周的卷子,容云旗把笔一扣,扔开,伸直胳膊腿做了做拉伸,听到自己全身都在发出故障般的嘎啦嘎啦声。

他拿起手机,心情不错地给陈颂打了个电话。

“出来喝酒。”

“神经病!”陈颂骂他。

“背心儿?什么背心儿?没有!这儿不卖背心儿,你要就出去买,出校门有个大超市!”

高沛尝试解释:“不是那个背心,是被子里的芯儿。”

“那不就是棉花套子嘛,小伙子你要棉花啊?”

高沛跟大姨大眼瞪小眼。

“你买那个干啥,”李元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根雪糕,在他身后呲溜呲溜的,“军训用品里有啊,我以为你要买床单被罩呢。”

他一顿:“你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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