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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只是我攀墙的时候,都要找好下脚或者有树木的地方,这里没有。且府里毕竟是府里,不像宫里有那么高的墙。

“我接着你。”

说罢,他放开手,双脚轻轻落地。

微风拂面,我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清淡而干净。

我心里忍不住琢磨,他平日里究竟用的什么香,倒是不错。

正当我转着杂七杂八的念头,突然,齐王屈膝蹲下。我以为他是要让我踩着他的肩头蹬上墙去,不料,他抱住我的腿,而后,一下站起身来。

我又惊又怒,登时热气冲上脑门,瞪起眼睛:“你……”

“你大可叫得再响亮些。”他冷冷道,“将园丁招来了,孤便放下你自行离开。”

我一下闭嘴。

形势比人强,我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将手伸向墙头。

说来,他的个子比我高出不少,因得这一下,我确实颇为轻松地够上墙头,手臂稍微用力,就爬了上去。

再回头,他已经似方才一般,也轻松地上了来,而后,似狸猫一般,轻轻跃下。

不过,他没有离开。

他仰头望向我,伸开手臂,道:“下来。”

“不用你管。”我倔强地说着,先把手里的布袋扔下去,而后,将身体翻过墙头。

这墙虽然高了些,但我估摸着,只要自己尽量吊低一些,应该也无大碍。只求下面的地平整些,别藏着坑或者石头,让我把脚崴了。

正当我晃荡着脚,在墙上四处摸索,企图能找到一处稍微能踩的地方之时,突然,双脚再度被抱住。

我忙抓住他的肩头,直到稳稳落地。

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齐王,我正要发怒,却见他神色严肃,低低道:“有人来了。”

我再度定住。

果然,没多远的树丛外,光影绰绰。

那是提着灯笼夜巡的禁军。

我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他的肩头,连忙收回来。

齐王只侧头望着那边,似全然不曾留意。

那几个禁军颇是磨蹭,像逛园子一般闲聊吹牛,还有人跑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解了个手。

我几乎屏住呼吸。

四周围,除了那几人聒噪的说话声,便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以及几乎挨在鼻尖的那个胸膛。虽然上方的树影挡住了月光,但莫名的,我能感受到它的起伏,以及上方的呼吸。

就这么如石雕般地挨了好一会,那队禁军终于走了。

我松口气,再看看齐王,忙与他隔开。

“你……”我拾起自己的布袋,踌躇片刻,道,“你我立个约定,今夜之事,谁也不可再提。”

齐王扫我一眼。

“你若只想光凭这土把花养好,那未免要失望。”他说。

我愣了愣,忍不住看看手里的布袋。再抬头,却只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

花木枝叶摇曳响动,没多久,他就消失在了月夜之中。

旧事(三)

回去的时候,倒是很顺利。

无论乳母还是宫人,都没有发现我溜出去。

我蹑手蹑脚地从后窗进了屋,藏好了花土,然后,脱了衣裳躺到榻上,假装从来无事发生。

但我闭着眼睛,却很久才入睡。

我总能想起那张月光下的脸,近在咫尺,几乎能碰到我的鼻尖。

梦里,我似乎总能闻到香气,分不清是栀子花的,还是那人身上的。

第二日,我小人长戚戚地等了半日,荣春宫那里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松一口气,知道此事大约就这么揭过去了,于是自己去把花泥换了。

当我在房里志得意满地伺候着我的那盆栀子时,有做杂活的老宫人看到了,好奇道:“小娘子这花,可是栀子?”

旁人笑道:“你怎识得?”

“怎不识得?”老宫人道,“当年齐王的母亲许昭容还在时,妾就是她宫里的。”

忽然听到有人提到齐王,我的手顿了顿。

“这花与许昭容何干?”我问道。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同春园里的栀子花,最早时,是为许昭容栽下的。”她说,“许昭容是涪州人氏,平素最爱栀子。当年得幸之后,先帝就特地从南方移来了大片的栀子,栽在她宫中,以解她思乡之情。”

我愣住,忽然想起了昨夜里,齐王站在那片栀子花前的身影。

还有地上的那些果子。

“这位许昭容,爱吃荔枝么?”我问道。

“正是。”老宫人奇道,“小娘子怎知?”

我敷衍道:“从前似乎听人说过。”

老宫人道:“许昭容家乡涪州盛产荔枝,穆皇帝见到她之后,甚是喜爱,当年进贡来的荔枝就全都送到了她那里。那等荣宠,啧啧……”

旁人听着,忍不住道:“妾听说,许昭容也是宫人出身?”

“她可不算是寻常宫人。”老宫人道,“我等都是从良家子中选出来,送入宫中来做事。许昭容却不一样,她是穆皇帝在外头相中,亲自带回来的。”

年轻宫人们都来了兴趣:“这又是怎么回事?”

“详情如何,妾也不是十分懂得。”老宫人说,“当年只听说,穆皇帝当年身体不好,又厌恶宫中人多繁杂,就到同春园来养病。路上遇到大雨,穆皇帝就在路边一处人家里暂避,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许昭容。许昭容那时年方二八,生得很是美貌,从涪州到京城里来探望舅舅,据说还已经定了亲。不料,穆皇帝见了她之后,十分喜欢,当日就将她带回了同春园。”

众人听着,神色愈加好奇。

“穆皇帝既然如此喜爱她,为何却让她做了宫人?”有人问,“莫非,她这宫人出身,其实是讹传?”

“那倒也不是。”老宫人道,“许昭容的家中是贩运南北杂货的,本算不得良家子,何况又早许了人家,于情于理,都是不能入宫的。当时,穆皇帝的母亲梁太后还在,听闻此事之后,极力反对。可穆皇帝一意孤行,非要将许昭容留下。他身体不好,梁太后虽恼怒,却也怕穆皇帝气坏了身体,病情加重,终于也还是允了。不过在名分之事上,她死死压着。许昭容只以宫人的名头进宫,过不久,才得了个宝林。到了后来,她为穆皇帝生下了皇子,即封了婕妤。”

众人听着,皆是了然。

“穆皇帝这般疼爱她,想来,她过得也是十分风光了。”

“哪里有什么风光。”老宫人摇头叹道,“妾当年在她宫中,日日能见到她,可从不曾见她脸上有过什么笑容。穆皇帝越是宠爱她,就越是多人恨她。宫里的梁太后、皇后和一众嫔妃,没有一个善茬。穆皇帝也是深谙此理,于是让许昭容就待在同春园里,直到故去,也没有正经住到皇宫。”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

“那也怪不得齐王一直养在同春园。”有人道。

“可惜许昭容走得早。”另有人道,“不过听姊姊所言,这许昭容的性情郁郁寡欢,确也难在宫中活得长久。”

“正是。”老宫人道,“妾记得,她去世之时,也是这个月份。先是病了,太医说是得了风寒,没过几日,就去了。”

众人皆是欷歔。

“依我看,要是穆皇帝能多撑些日子,许昭容也不会短命。”又有人道,“穆皇帝那般疼爱齐王,说不定,后来继承大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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