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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明玉却道:“你喜欢太子么?”

我一时无言,却又想到了齐王,一阵臊热。

“你怎脸红了?”明玉吃惊地瞪起眼睛,“你真喜欢他?”

“绝无此事。”我一面强自镇定,一面断然道。

明玉叹口气。

“所以我说无趣。阿黛,你要是上头有姊姊就好了,如此就不必承担那嫁人重任,能像我一样立志闲散在家,将来就自己过一辈子,要解闷就养养面首,岂不美哉。”

这就是我佩服明玉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若不想要什么,如何抗拒,之后该如何做,也是胸有成竹。

见我不说话,明玉拍拍我的肩头。

“阿黛,”她说,“你不喜欢谁也就罢了,若喜欢上了谁,可要告诉我,我给你出主意。”

我有些讪讪。

我才不敢告诉她。

“知道了。”我再度撒谎。

送走了明玉,我百无聊赖,走出门去。

昨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屋檐上,冰凌倒挂,映着阳光晶莹剔透。

抬头望着,我想起灞池边上的点兵台。上次跟他在里面吃茶点的时候,那屋檐上也有冰凌,长长的。

我无聊之下手痒,还掰了一根。

心中倏而一动。

他还会不会去灞池?

旧事(二十八)

冰戏会过了,我再说我去灞池,理由多少不够用。我出门时,跟乳母说我去明玉家里。

乳母一向觉得明玉不错,端庄大方,比我知情识礼。所以我去找她,乳母一百个放心。

我去找明玉也从来不爱带侍婢,因为我们经常要说些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出门之时,除了车夫,一个从人也没有。

而这车夫,我挑了个哑巴。

出了街口,我就让他转头去灞池。

车夫诧异地看我,但也只能照着我的吩咐,往灞池而去。

上元还没到,离开春也还远,人们闲下来,来灞池上冰戏的人比年前多了许多。就连我平日跟着齐王学冰戏的那处湖湾也不在冷清。无论冰面上还是池畔,都有许多人在玩耍。

远处,从前我们用茶点的点兵台上,人影绰绰,也是热闹得很。

我下了马车,穿上冰鞋,走到冰面上,从笑闹的人群中间滑过。

那些人们有的滑得不错,有的则是初学,比我还想瘸脚鹌鹑,走没两步就一屁股摔倒,引得同伴一阵大笑。

我望着那些人,想起来,那时候我在齐王面前摔倒,他大概也是很想笑的。好几次,他嘴唇紧抿,但憋着没笑出来。

他会在这里才怪。

心里道。

我觉得自己又胡思乱想自作多情了。齐王就算回京来,这等时候,也该好好待在他的新王府里逍遥自在才对,为何要来灞池?难道就为了看看我会不会来?

他又不是傻瓜。要见我,应当有更聪明的法子才对。

正当我丧气地想转头,打道回府,忽而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声音:“那位娘子!让一让让一让!”

看去,却见是一个中年男子滑着直线,朝我冲来。

我一惊,还未来得及闪身,这时,手臂忽而被人拽住,滑到了一边去。

抬头,齐王的脸近在眼前。

心几乎停住,我睁大眼睛。

齐王却不说话,只拉着我径直穿过冰面,绕开人群,往灞池的另一头而去。

他的手很是有力,隔着厚厚的衣料,我的手臂似乎能感觉到那掌心的温热。

心跳的砰砰声之间,我忍不住琢磨,从前他教我滑冰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牵着我的手臂。我怎从不像今日这么敏感?

但这些疑问,一点不能打扰我那雀跃的心情。

我猜对了,他真的会来。

他还真是傻瓜。

“殿下怎么来了”离人群远一些之后,我忍不住问道。

“来见你。”他望着前方,淡淡道。

苍天,我的心又停了一下。

面上,我镇定自若。

“殿下怎知我会来?”我问道。

“不知道,不过撞撞运气。”齐王说罢,反问,“你为何来了?”

我:“……”

不得不承认,我其实也是傻瓜。

当然,我不会在他面前露怯。

“自是来散心。”我说,“这些日子,我日日滑冰。虽然冰戏会过了,可突然闲在家中,到底不习惯。”

齐王没说话,也不知信不信。

我抬眼瞥了瞥他。想来是为了不引人瞩目,今日,他穿着一身布袍,与那些来灞池上玩耍的同龄少年男子并无二致。

不过这显然是徒劳的。他那张脸,就算穿一堆破烂,也会有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灞池很大。他拉着我,到了一处无人的冰面上,终于停了下来,将手松开。

我此时已经定下了许多,道:“殿下来见我,莫不是为了昨日之事?”

“正是。”齐王道,“你昨日不曾回答就走了。”

我其实很是欣赏齐王这种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的性情。虽然有时候,确实会让人难为情得想钻到地缝里去。

“我还不曾想好。”我也不拐弯抹角,答道,“殿下知道,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亲准许,我如何答应殿下?你我皆是受了圣贤书教诲之人,岂能做出那目无礼法之事?”

这等说辞,我是跟明玉学的。

她教我,无论是为了敷衍别人,还是因为一时拿不定主意而推卸态度,搬出大道理是最好用的。道理越大越好,对方十有八九要被堵回去。

齐王却道:“孤自会向国公提,不过在这之前,仍须得问你。”

我看着他:“这不是一样?”

“不一样,”齐王道,“向你父亲提,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向你提,则只关乎我们二人。孤从不强迫他人做不愿做的事。”

话说得好听。我心想,你昨日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方才拉我的手,也曾事先问过我。

我壮起胆子,道:“既然如此,有些事,还请殿下先说清楚。”

“何事?”

“殿下是何时喜欢我的?喜欢我哪里?”

齐王愣了一下,随即将目光瞥向别处。

“说不上何时。”他说,“孤喜欢谁人,自是喜欢所有,分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惯于糊弄别人,自是不会被这般三言两语糊弄了。

“怎么说不上来。”我反驳道,“我喜欢的东西,不用细想,都能说出它们的好处来。”

齐王看了看我,道:“你喜欢什么?”

“譬如杏仁桂花糕,我喜欢吃,是因为我母亲在的时候,总会亲手做给我吃。”我说,“我还喜欢吃酪樱桃,理由无他,就是爱那股酸甜和酪香。”

齐王不为所动,道:“你只说吃的,那么人呢?你上次说,你与七皇子相交甚笃,乃是发小。既如此,他定有你喜欢的地方,你喜欢他什么?”

我说:“他好处多得很,说话风趣,人缘广善。他最大的好处就是讲义气。无论什么事,他总会站在我的这边。”

“孤听说,昨日冰戏会,他押了你?”

我:“……”

景璘还说这赌局都是贵胄子弟们私下开的,秘密得很。现在连齐王这木头都知道了,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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