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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小太监们又打起了板子。

裴海棠气得手发抖,偷盗,明显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堂妹,你想救下她们的小命?好办呐,你跪下……好好地求我啊。”贵妃上挑的尾音里泄出一丝阴狠。

眼看着又有几个小丫鬟撑不住了,人命关天,裴海棠咬着唇低头跪下了,声音有些发颤:“求贵妃娘娘开恩,放过她们。”

贵妃漂亮的丹凤眼里泄出一丝得意,帕子轻轻一甩,行刑的小太监们打住,拿着板子站去一旁。

裴海棠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正要起身时,头顶又传来一道无耻的声音——

“别急,你跪足三个时辰,本宫才彻底赦免你的丫鬟们。”

说罢,贵妃下了凤辇直奔正殿而去,那里瓜果点心早已备好,热茶炭盆一应俱全,贵妃慵懒恣意地往躺椅里一靠,再拿条保暖的小锦被铺在腿上,暖暖和和地瞧着庭院里挨冷受冻的裴海棠。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这样的寒冷日子在积雪里跪上三个时辰,下人皮实的膝盖都冻得受不住,裴海棠娇生惯养的非膝盖坏死不可。

裴海棠,你也有今天!

贵妃脑海里窜出一个画面,那年她九岁,只是区区一个穷县令之女,身份卑微的她跟随裴海棠去睿王府赴宴,结果可想而知,所有贵女都巴结奉承裴海棠,却当面翻白眼、奚落自己一副穷酸相,削尖脑袋钻什么贵族圈?

呵,才过去十二年啊,当年嘲讽她的死的死,疯的疯,侥幸活下来的也被她配给了穷小子。

裴海棠,是收拾的最后一个。

贵妃笑着往嘴里塞了一颗西域进贡的紫葡萄,酸酸甜甜,苏爽啊。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狂跑而来,气喘吁吁:“皇上回宫!圣驾已入宫门!”

贵妃脸上笑容一僵。

贵妃言而无信,说好的三个时辰,四个时辰都超了也没见兑现承诺。

庭院中央,体力不支,长久跪地的裴海棠轰然倒在雪地上,又被几个太监强行拉拽起来,押着双肩继续跪好。

摆明了要折磨死她!

就在此时,圣驾莅临。

千牛卫身穿铠甲手执大刀快速奔至栖霞宫外,高踞龙舆的皇帝朱少虞冷眼打量里头的情形,骇得栖霞宫里的一众太监匍匐跪地,大气不敢喘,人也不敢动。

合宫皆知,暴君朱少虞冷厉狠辣,动辄伏尸百万。

整座栖霞宫瞬间成了一片低压地带。

太监伏地低垂的视野里,皇帝跳下龙舆,玄色龙靴一步步行至倒地的裴海棠身后。

她娇软的身子忽地被人打横抱起。

裴海棠浑身一僵。

抱她的男人是皇帝朱少虞,他低沉开口:“要你跪就跪,何时这般听话了?”

“救、救她们……”

裴海棠牙关打颤,嘴唇发乌地窝在他怀里乞怜,这样的示弱是朱少虞从不曾在傲气逼人的她眼底见过的。

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朱少虞环视庭院一圈,认出来了,十几张板凳上受刑的丫鬟全是旧日在郡主府伺候过她的。

“杀无赦。”

朱少虞轻飘飘的三个字,便要了一院子行刑太监的命。

“皇上饶命!”

“贵妃娘娘救命啊……”

挣扎、哭喊、求饶声交织。

最终全随着一颗颗头颅落地而哑然。

十几颗太监头颅,被千牛卫聚拢来,堆成一座血淋淋的头颅山。

贵妃的镇定一直维持到朱少虞离开,朱少虞抱着裴海棠跨出栖霞宫宫门后,她便立即面色苍白,背靠红柱手脚发软。

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为了裴海棠杀光她的人!

怎么可以!

(上一世结束)

~

京城,郡主府。

夜凉如水,临近年关衙门格外忙碌,朱少虞忙完回府已过了三更天。

“四皇子回早些吧,咱们郡主眠浅。”走廊里值夜的翠玉,不客气地提醒。

按理说一个下人,哪怕是郡主身边得宠的大丫鬟,也万不敢对一个皇子如此不敬才对。

可四皇子特殊啊,宣德帝厌弃他就不提了,单单就高攀郡主这门亲事里他耍的龌龊手段,就让她们不齿。

还想得她们敬重?

他不配!

朱少虞早习惯了被周围人轻视,面无表情推门进房。

房里一如既往地没留灯,借着窗户涌进来的黯淡月光,朱少虞摸黑去西次间洗了个冷水澡,寒冬腊月理应用热水,可郡主不待见他,不许下人备热水,好在他身强体壮能扛住。

穿好中衣中裤,朱少虞潜进卧房。

偌大一张拔步床像间小屋子耸立在那,纱帐内少女的曼妙曲线连绵山脉般隆起在床中央,这架床很宽敞,她旁边的空位足够一个健硕男人舒舒服服地躺上去,但朱少虞……

自觉地躺去了床下的铺盖。

这是小郡主拿他出气,说是对他“恶意抢婚”的惩罚。

话说新婚那夜,坐在喜床上的小郡主,扯下红盖头就讥讽开了:“四皇子,你没资格睡床,哪怕其他房间的也不行!”

夜夜囚他在她床下打地铺。

算是监视。

这夜,阴气最重的子时,纱帐里的裴海棠突然睡不安稳,红唇紧闭,脑门上细密汗珠不断冒出,身侧的被褥被她手指攥得拧起……最终,她捂着透不过气的胸口从噩梦中惊醒。

裴海棠惊恐地趴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气,脑海里不断闪现“血淋淋的头颅山”,那是她第一次目睹朱少虞杀人,砍头颅如切菜瓜,刷刷刷下去,就断送了数条人命。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暴君!

动辄杀人!

视人命如草芥!

太恐怖了,那喷溅一地的血污,那堆成小山的脑瓜,一度成了她近日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倏地,裴海棠察觉到不对劲,床下好似躺着个人!

皇帝寝宫里,龙床下怎会有人打地铺?

匆匆扯开帐幔,裴海棠定睛一看,月光下模模糊糊的脸庞,长得像是……暴君朱少虞?

不对,眼前这个面部轮廓缺了些冷硬,多了几分柔和,瞧着似乎还年轻了好几岁。

手中拽着的帐幔也不对,不是帝王该用的明黄色,竟成了樱粉色?

床也不对,龙床哪能是拔步床?

寝殿尺寸也不对,比皇帝寝宫足足缩了好几倍……

等等,裴海棠徐徐环视寝殿一圈,奢华的陈设越看越熟稔,竟是她大婚后与四皇子居住过的郡主府?

莫非如话本子里描写的那般,她、她、她重生了?

突然想起什么,裴海棠视线重新回到地铺上,彼时,天寒地冻,四皇子被她罚睡在冰冷的地上,被子还是秋日薄款的。

多冻得慌啊,莫非,上一世朱少虞就是被她虐得越来越心理阴暗,最终长成了杀人如麻的暴君?

罪过,罪过。

定了定神,裴海棠抖抖索索下地,从床上抱起暖暖的厚被子想给他盖上。

眠浅的朱少虞忽地睁眼。

“作甚?”

裴海棠手一颤,被子砸在……男人脸上。

“热、热得难受。”

少女心慌得结结巴巴,脸蛋潮红,光着白润小脚丫站在冰凉的地上。

朱少虞拨开脸上砸落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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