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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方镜辞唇角笑意微微敛去,“公主严重了。”

“除了解除婚约这事以外,你有什么要求都可提出,我会尽量满足。”对愧疚之人,安国公主素来豪迈大方。

只是没想到,她那位被称为芝兰玉树的准驸马,半敛着眸子,细密浓长的眼睫蝶翼般轻轻颤动两下:“我想知道,公主芳名是何?”

安国公主眨了眨眼睛,“这是你的要求?”会不会……过于简单了?

她那位准驸马抬眸瞧着她,眼波平静,不像是发癔症的模样。“公主可是有什么忌讳,不便对人言芳名?”

“……那倒不是。”

“既然如此,公主可是要违背刚刚所言,”方镜辞抬眼瞧着她,平静无波地眼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语气明明不疾不徐,却隐隐有股逼问之势:“尽量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我刚刚好像没说“满足一切要求”吧?

但安国公主身居高位,久经沙场,言出必行惯了,也懒得在这种小事上过多纠缠。她还是那般懒懒散散的神态,“我只是奇怪,唔……你为什么会想要知道我的名字?”明明趁着这么个机会,想要多大好处都可以。

“殿下为国为家尽心尽力,然而世人却只知‘安国’二字。”她那位准驸马瞧过来的眼神还似平静,但细究之下,却能隐隐瞧出几分不满与愤慨。“臣只是想,褪去‘安国公主’的盛名,殿下也该如同寻常姑娘一般,拥有自己的闺名。”

这可真是稀奇。安国公主心想。一直以来,她是安国公主,安国公主是她,两者相辅相成,不离不弃。

世人敬她畏她,皆因她是威名远扬的安国公主,还从未有人问过“褪去安国公主的盛名,她该是何人?”

更何况,这么一番话,居然是出自顾相一脉之口。

方镜辞毫无畏惧同她对视,任由她打量的视线扫遍全身。

仿佛过了许久,安国公主收回视线,低眸思索半晌,才抬头道:“我刚回宫时,记得先帝曾唤过我几日‘阿诺’。”只是后来她受封“安国公主”,便再无人唤过这个名字。

阿诺。

将这两个字于唇舌之间细细品尝一番,方镜辞才抬起眼眸,“多谢殿下。”

他唇角勾着盈盈笑意,好看的眉眼仿佛含着一片深情,脉脉含情,如花带雨,惹人心动。

安国公主换了只手支腮,好似突然明白眼前这么个人为何会受到偌大长安城无数少女喜欢了。

想到暗探回禀的种种消息,她搁心底叹息一声,“陛下如今刚刚赐婚,想必正在兴头上,贸然提及解除婚约,只怕会惹得龙颜大怒。”

她抬眼瞧着方镜辞,眉眼淡淡的,“大概还得委屈你一段时日,顶着未来驸马爷的名头度日。”

方镜辞唇角笑意微微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殿下费心了。”

安国公主不怎么在意一摆手,换了个话题,“我听闻你深受顾相赏识,本应前途无量,怎么这次却被顾相一系推出来,同我定下婚约?”

她得到的消息是,方镜辞因得罪顾相,这才成为弃子,在小皇帝兴致勃勃给她赐婚时,被强行推了出来。只是他因何得罪顾相,凭借她的情报力量,却始终无法得知真相。

方镜辞垂下眼眸,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蒙顾相错爱,景之不胜惶恐。”

安国公主却突然想到,她得到的消息中,有一种说法:方镜辞拒绝了同顾相千金的婚事。

“听闻顾相千金婀娜多姿,才貌双全,是长安城中人人追求的典范。”她不顾这个话题转的有多生硬,自顾自道:“据传,顾相千金似乎也对方大人心存爱慕?”

“空穴来潮而已。”方镜辞依旧敛着眉眼,声音里一片淡漠,再无半点笑意。

“只是不知,顾相千金同方大人的表妹,谁人更美?”安国公主像是根本没察觉到他的不喜,颇为兴致地问着。

“云裳粗鄙,怎敢同顾相千金相提并论?”

安国公主长长“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倘若她没猜错的话,方镜辞之所以拒绝同顾相千金的婚事,只怕就是为了他家中那位表妹。

虽然不曾见过,但他表妹云裳与顾相千金在长安城并称“双姝”,才貌皆不输顾相千金,只在家世上略输一筹。

这几年,随着云裳长大,踩着方府门槛前去求亲的人无数,却都被一一拒绝。

自觉得知真相的安国公主心满意足喝了口清茶,然后被茶香熏了一鼻子,微微皱眉,又舒展开。“陛下兴致不知何时消退,但是你放心,我会尽力拖延至陛下松口。”

扔下这么一句总结后,安国公主叼着一块果脯,心满意足出了茶楼。

从二楼开着的半扇窗可以看见,她心情颇好的走向楼下等候的仆人,又在果脯晃荡了一圈,抱着一包果脯蜜饯,再心满意足离开。

楼上的方镜辞全程面无表情注视着,在安国公主察觉到视线抬眼回望时,又无比自然露出丝丝笑意回应,而后面容再次恢复成森冷模样。

避嫌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方镜辞撑着伞回到宁国公府时,右肩侧的衣裳微微湿了章 。守门的仆人一边瞅了几眼他被打湿的右肩,一边为他收伞:“公子,表小姐在门口等您好一会儿了,刚进去。”

方镜辞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步履从容优雅,往后堂去了。

他才回自己院子,还不曾换下湿衣,婢女沙棠就来禀报:“公子,表小姐来了。”

方镜辞手里还端着茶杯,闻言抬起眼皮淡淡望向门外。

门槛之外,宁国公府的表小姐慕云裳袅袅婷婷站在门外。察觉到他的目光,柔柔切切抬起眼,浸了水般的眸子仿佛蕴着一汪如水深情。

“表哥。”声音婉转动听,宛如枝头画眉,悠扬清澈,又似山间清泉,扣人心弦。

然而这样婉转的声音落入耳中,方镜辞眉眼间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他搁下杯子,“云裳怎么过来了?”语调依旧含着笑意,只是莫名清冷几分。

云裳抬脚就想往迈过门槛,但裙角刚一提起,就被方镜辞状似平淡的目光定在原地。

她颇为哀怨放下裙角,贝齿轻咬下唇,“表哥今日回来得较以往晚章 。”语调哀婉缠绵。若是旁人,势必要为美人含愁带怨的眼神倾倒。但方镜辞长身玉立在桌旁,雅正温润,也不过是掀了掀眼皮,“何事?”

言简意赅,语调清淡,避嫌之意分明。

见此情状,云裳眸中微微含泪。自永安帝赐婚以来,方镜辞便以“云裳已至出阁之年,即便同我,也该避嫌”为由,不准她再出入他的思韵阁。

云裳表面答应着,心底却不是没有委屈的。

外人都说,宁国公府的公子镜辞对待她这个表妹,如何呵护备至、尽心尽力,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章 表面上的呵护,带来的是实质上的疏离。

方镜辞待她一直温温和和,乍一看,无处不温柔,但细细瞧来,却处处是冷淡。

她有时甚至宁愿他能对自己恶语相向,这样至少不会觉得与他咫尺若天涯。

方镜辞指尖扣在桌面上,眸子含着丝浅笑,儒雅俊朗的外表看不出丝毫不耐。但熟知他的云裳却深知,倘若自己再不开口,必定会被他请出思韵阁。

思绪万千,她终于还是柔柔切切开了口:“表哥当真要尚公主?”

只这一句,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自从住进宁国公府,她心中想的无不是嫁与他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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