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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在众目睽睽之下,方镜辞万般懊恼牵着安国公主右手,高高举起。

只见右手手背上之上,有一道细微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划过,一排点点血珠已干。

伤确实有,只不过——

这是不小心搁哪划出来的一道口子吧?

众人脸上的失望之情分外明显。毕竟谁能料到,所谓的“伤”,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口子。甚至连血珠都干了。

但是方镜辞刚刚表现出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见状,指不定还以为安国公主于大婚当日被人斩断手臂,或是被捅了一刀。

小皇帝也无语瞧着那小小一道伤口,“这伤口,如果再晚片刻……”怕是连血珠都瞧不到了。

安国公主坦然任他牵着手,理所应当,半点不觉得这小小伤口不是伤口。

倘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小皇帝甚至很想问她一句——这般小小划伤也敢自称是伤口,皇姐您为了扳回一局,脸面都不要了么?

翟康来也不曾料到会是这般情形,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

方镜辞好握着安国公主的手,此时他面上万分懊恼,“公主殿下为护我与迎亲队伍众人周全,奋力与刺客周旋,受此伤,臣下心中着实悲痛。”

众人更是无语,削苹果不小心被划一刀,也比这伤口深。

终于缓过劲来的翟康来更是怒道:“这算什么伤口?方侍郎你不要混淆视听!”转而对小皇帝道:“陛下,安国公主欺君罔上,夸大事实,还请陛下重重治罪于她!”

安国公主悠然道:“伤口再小也是伤,怎么能说我欺君罔上,夸大事实呢?”然后撩起眼皮去看小皇帝。

小皇帝盯着她手上那伤,也是百般为难。又被她目光盯着,半晌之后,才缓缓张口道:“……伤口虽不大……但皇姐确实受伤了。”

终究还是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翟康来几乎震惊了,堂堂安国公主不要脸面就算了,怎么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帮着她说话,猪油蒙了心吗?

方镜辞眼底带着笑,轻轻一瞥翟康来,“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又是我大庆不败神话,如今被反水倒戈的宋淮思所害,伤了贵体,见了血腥。”

陈诉完事实,他眼神蓦地沉了下来,“翟大人这般反应,是觉得安国公主受伤理所应当,还是觉得,”语调也跟着低沉下来,“公主殿下未死,出乎你的意料?”

他本是文人出身,先前不曾说过重话,温润雅致,进退合仪,因而此时猝然沉下语气,面容森冷,威严之意不言而喻。

翟康来不妨他猝不及防发难,脸色顿时煞白。

小皇帝的眼神也冰冷下来,怒意盛满眸子,几乎掩藏不住,“翟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如电转,翟康来霎时想到顾鸿生对他说过的话——

“陛下忌惮公主,敬畏公主,却也深受公主庇护。”

“公主一死,大庆必乱。”

“天子一怒,翟府上下,必将万劫不复。”

他抬眼朝顾鸿生看去——顾鸿生站在小皇帝身侧,微微低垂着眉眼,瞧不清神色——这是摆明了不打算插手此事。

翟康来心中一片冰凉。

但此时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他不甘心就此认输!

他猛地咬牙抬头,“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竟是咬死不肯认。

“那请问翟相是何意?”不料,方镜辞步步紧逼,“公主殿下遇刺,翟相先不问殿下是否安好,反而高呼殿下犯上作乱,是何缘由?”

“难道在翟相心中,安国公主遇刺并不重要,反倒是她妄自动武,才是罪过?”

“此情此景,翟相难道不该给一个说法吗?”

翟康来张口结舌。

一直以来,他想的都是顺利除掉安国公主后,皇帝嘉奖,百官庆贺,还从未想过,会面对如此责难。

或者该说,他从未觉得会除不掉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于四海而言,皆是不败神话,震慑四海,战功赫赫。却也因为她赫赫战功,惹得朝中主和之士不满。

作为主和派之首,安国公主即便再威名远扬,也不过肉体凡胎。尤其她正值大婚,身上不带寸铁,身边无可用一人。

三千巡城军杀她一人,足以。

即便她能令一兵一卒出手,致使不能诛杀她于当场,他都能立刻发难,声称安国公主不满永安帝,意图谋反。

谋反的大帽子一扣下来,即便是安国公主,又如何能逃脱囚禁被废的下场?

只是终究没有料到,安国公主杀尽三千巡城军,竟无一人活着回来传递消息。

反倒是他在方镜辞的步步紧逼之下,陷入两难境地。

他的人,包括宋淮思在内,全灭。如今所有一切,竟然只能听凭安国公主一人所言。

而尚且能作为人证的方镜辞,竟毫无由来,选择站在了安国公主那一边。

主和派之中,更无一人出来与他同站。

一时间,悲愤之情涌上心头。

他为大庆和定,尽心尽力,到头来,竟不得一人心吗?

悲从心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此时仍不是绝境之地,他在脑海里飞快思索着应对之法。

“陛下……微臣只是,只是为了大庆和定……”应该,应该还有什么办法,能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没想到,方镜辞比他更快。

“翟相口口声声为了大庆,难不成在翟相心目中,大庆的安危就要以安国公主身死为条件?翟相此时言行,让人不得不怀疑,公主遇刺一事,是翟相与宋淮思一同筹募策划!甚至想先发制人,将意图谋反的罪名扣在公主殿下头上!”

声声逼问,一声比一声紧。

翟康来从未被人逼迫至此,又惊又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匍匐于地,抖如筛糠,半晌不能发一语。

谁也不曾料到,此时情况急转而下,原本气焰高涨、兴师问罪的翟康来翟相会被反过来问罪。

更让人不曾预料到的是,一片静默之中,倒是安国公主悠悠道了句:“宋淮思的府邸还未搜查完,何必这般急着下定论?”

方镜辞转而向安国公主拱手行礼,“殿下言之有理。”说罢,一改先前咄咄逼人之势,温润典雅,从容有度,“今日是我与公主殿下拜堂成亲之时,翟大人行如此大礼,倒是叫方某不知所措?”

而后望向小皇帝,“陛下,倒不如让翟相先起来回话?”

赵琦心头怒气未消,但方镜辞如今身份不同,加之他今日与安国公主一唱一和,此言此行,倒像是出自安国公主授意。

他不由得瞥了安国公主一眼,只见她唇畔含着浅笑,一副胜券在握、不慌不忙的模样。

他没来由的讨厌她这副样子。

眉心微微皱起,说出的话却是——“翟卿起来吧。”

翟康来手脚俱已瘫软,爬了几次都没能爬起。

面前忽而伸出一只手,他抬头而望,却是顾鸿生。

眼眶微热,他借着顾鸿生之力站起。满腹慨言,不知从何说起。

顾鸿生深深看他一眼,镇定收回手,目视前方,淡若旁人,仿佛于泥潭之中伸手之人不是他一般。

峰回路转,不少人还没搞清楚眼前这一切究竟如何发生,前往宋淮思府邸查探的人已经回报——

“启禀陛下,宋淮思府中藏有与人商议、于大婚当日谋害安国公主的全部计划。”说着,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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