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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桑寻皱了皱眉,抬起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血管,他觉得自己生病了,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他想见景春,他觉得只有她触碰他的时候,他才会安静下来。

可是她好几天都闭门不出,说是生病了,不想传染给他。

他不在乎的。

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她不是生病了,她好像只是不想见他。

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在想,可能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他又开始疼,浑身的筋脉像是被虫蚁爬过,每一根神经都很难受。

那个声音又出现:“你真是个可怜虫,爱上一个人,没有好下场的。你是不是等了太久,等出幻觉了,你仔细看看,这是她吗?”

他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等谁?”

“你真的不记得了?”

他摇摇头:“我该记得吗?”

“愚蠢,活该你被抛弃。”

桑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莫名被一种哀伤攥住,他抿了抿唇,又问:“你是谁?”

那声音显出一点轻佻来:“我?我就是你啊!”

桑寻“哦”了声,没再说话。

对方也没再理他。

晚上他联系了精神科的医生,询问频繁听到不存在的声音,是不是精神错乱的表现。

年轻的医生耐心地询问过后,叮嘱他有空来一趟医院,当面聊一聊,隔着屏幕,医生并不能下诊断。

他问:“会很严重吗?”

医生迟疑了片刻,只告诉他:“你的逻辑很清晰,思维表达能力也很好,我在电话里听不出来任何问题。”

桑寻点点头。

挂了电话,那个声音冒出来,骂了他十分钟。

他觉得很奇怪,他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好像漫长的孤独和冷寂,他习惯一切赞美和辱骂,那些声音无论离得近还是远,他都觉得像是远隔天边,丝毫不能触动他分毫。

他在骂声中睡着了。

梦到自己变成一棵大树,长久而孤寂地矗立在一座山崖上,他好像在等谁,但又好像谁也不会来。

此刻,桑寻看着景春的眼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的瞳孔颜色略浅,泛着一点点隐约的灰绿色,但仔细看,又像是看错了。

总之那眼神很干净,像是春日的和风,温柔而沉静。

那眼里有爱吗?他看不出来。

但他并不在乎,他知道喜欢就像是饮鸩止渴,他愿意一厢情愿。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真奇怪。

桑寻很想亲吻她的眼睛、嘴巴,手指插进她的指缝,或者扣在她的后颈。

他觉得自己像是春天的一棵树,不可自控地被春天唤醒。

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明明几天之前还不是这样。

她抬手捂住他嘴巴的时候,他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下来,指骨轻轻摩挲了一下。

“你真可怜,被骗一次,还要被骗第二次。”

桑寻仿佛没听到,安静地看着她:“那到底能不能‘嗯’。”

就这么片刻,班上好多人在偷偷看,景春立马站了起来:“随便你,我……回去了,放学等我。”

桑寻看着她,最终还是:“嗯。”

景春被他气得发笑,嗯嗯怪吗?

-

衍城三中的惯例,国庆后的一周是秋季运动会,但一向和高三没什么关系。

只是今年大概暑假时间太短,体育课和艺术课全都被侵占,加上周乐乐的事被各种添油加醋成精神压力大。

学生们过得太压抑,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开始是学校账号的树洞里有人吐槽,引发了一阵共鸣,然后就有人呼吁给校长发匿名邮件,呼吁让学生们喘口气。

不过大家也没抱希望真的能争取到,只是借此发泄情绪。

没想到过了一周,学校真的组织高三进行了一次课外实践活动,让学生们可以放松片刻。

两个班级两个班级为一组,为期两天,分批去一个民俗文化基地参观。

那个基地在一座山上,一整座山都在规划开发中,其实包揽了旅游民俗和商业,只是起了个名字叫民俗文化基地。

现在规划建造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但还没有正式营业启用,只对特定群体邀请开放参观,做最后修改和营业准备。

学生们挺热情的,这地方开发好几年了,坊间流传了很多离奇传说,虽然疑似炒作,但确实也真的让很多人起了好奇心。

上周还有新闻说这地方看到了九尾狐狸。

景春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地方正好是仙人村的遗址。

和他们组队的班级正好是隔壁周乐乐在的二班。

他们路上商量着去村里探望回家静养的周乐乐,景春才知道。

她刚刚上网查了查。

仙人村迁徙过很多次,这是最后一个落脚地,这个村落并不大,坐落在一片谷地的缓坡,沿着河流分布两岸,整座山要整体规划的时候,希望他们能全部搬走,但这些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村里的话事人说这里有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

后来不知道怎么协商的,就把村子作为规划的一部分了。

现在村里里的人都还在,但村子也成了开发区域。

两辆大巴车载着学生到达了山脚的广场,入目是一座高大的牌楼,写着衍山民俗文化基地。

富贵儿l自从来这边就有点沉默,下了车,才突然说了句:“这里有很浓的煞气。”

衍山地处灵脉之上,是难得的好地方。

这样的大山,也总会有灵物出没,说不定还有护山大神。

虽然肉眼看它青山绿水灵气逼人,但景春也发现隐隐散发着黑气。

桑寻不太舒服,一下车就脸色苍白,景春过去扶住他:“你没事吧?”

桑寻摇头,神情有些恍惚:“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头有点疼。”

他在心里想:脖子、背、肩膀、脊椎……都很疼。

那种疼是一种缓慢的腐蚀性的疼痛,他觉得自己身体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富贵儿l欠揍地吹了下口哨:“他可能发情期,对煞气很敏感。”

景春眯了眯眼:“发你个头的情,闭嘴。”

富贵儿l从这边肩膀飞到那边肩膀,伸了伸懒腰,努力躲着人别撞上了,不然它隐身但不能变换形态,被碰到会觉得见鬼了吧!

虽然它不在乎,但分界条例有规定,不能造成人类恐慌。

如果闹大了,景春估计要被驱逐出境,到时候桑寻才是真的要惨了。

它打了个哈欠:“你碰碰他,他会好受点。”

景春:“……”

这要求,真的怪怪的。

她已经尽量避免触碰他了,他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冷淡安静,但她偏偏能听见他心声,看到他灵体的变化。他一点都像表面上那么淡定。

她忍不住说:“我以前是放火烧过他吗?天道要这么降下因果。”

进退维谷,骑虎难下,往前一步不行,退后一步也不行。

谈个恋爱也不是大事,但她现在就是觉得真的谈下去他会失控,他反应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

但分手又分不掉,首先她真的不能离开他太远,分手了就真的没借口黏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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