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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江言垂首道:“陛下,安国公昨日已举家南迁,国公府被金吾卫封禁收回了。”

姬瑶怅然颔首:“如此结局,全是安国公咎由自取,朕已经给他几分薄面了。”

“陛下宽宥。”

在已成定局的事上,江言一向不会纠缠,话锋一转道:“这两日和吐蕃使团的谈判不太顺利,吐蕃新赞普达缇上位,态度极其强硬,想要缩减一半的岁供,我朝不应,他们便借故不再谈判,一时陷入了僵局。”

姬瑶闻言,面色不愉。

外邦之中,唯数吐蕃最会作妖,表面和盛朝心连心,背后偷偷玩脑筋。

这新上位的赞普,达缇,姬瑶有些印象,六年前就跟他见过面。那时达缇意气风发,率领使团来访长安,向先皇请婚,想要跟她定下婚约,确保两邦长期太平。

姬瑶是先皇的掌心娇,先皇自是不允她外嫁,达缇便借故不谈岁供之事,以此相逼。

两方僵持了许久,这让年仅十岁的姬瑶勃然大怒,跑到驿馆怒骂达缇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来不知怎么的,达缇在长安竟然玩断了一条腿,很快放弃了请婚,一瘸一拐的回了吐蕃,岁供照付。

如今率领吐蕃使团的是达缇的弟弟,朗仆野,手段跟他如出一辙,明明没什么实力,还要在强者面前反复试探,难怪这些年吐蕃一直停滞不前……

“这郎仆野为人彪悍粗鄙,谈判时总会对我朝官员出言不逊,这会倒好,躲到驿馆里不出来了,看似要磨磨我们的性子。”江言忿忿不平:“也不知宣平侯到底生的哪门子的病,年纪轻轻,这么多天不来朝,对吐蕃谈判之事不闻不问,老臣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委实不成体统!”

说起秦瑨,江言满腹怒气,喋喋不休他数落一遍。

姬瑶轻瞥一眼不远处的幔帐,尴尬的笑笑:“可是太傅,秦瑨只负责使团的接待,谈判这件事是交由你负责的,你找他干嘛?”

自打五年前,秦瑨便全权负责接洽吐蕃使团,然而今年重开春闱之事交予他负责,姬瑶怕太傅闲下来闹情绪,就将和吐蕃谈判这件事分交出去,也算缓解一下秦瑨的压力。

面对姬瑶的质疑,江言皱纹横生的脸上窘态频出:“老臣带的那些官员,完全震不住吐蕃人,这事还得宣平侯来。”

姬瑶明白了,太傅来这一趟是想让她给秦瑨一些压力,让他尽快回朝。

冷不丁的,姬瑶有些失落,嗫嗫道:“朕知道了,太傅回去等着吧。”

江言一听,肩上的重担立马轻了不少,垂首道:“多谢陛下,老臣先行告退。”

江言前脚刚离开大殿,秦瑨后脚就出来了,脸色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忿忿道:“江言这老匹夫真是损,但凡遇到脏活累活都会想到我,如此也就算了,用着我,嘴里还得骂着我!”

这两人的矛盾不是一日两日,姬瑶夹在中间,甚是无奈。

“好啦,太傅这两年是有些老糊涂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姬瑶挽住秦瑨的胳膊,撒娇的晃了晃:“朕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你就去一趟吧。”

饶是不想分离,但此时涉及邦交,容不得她任性。

秦瑨亦是了然,只得悻悻埋住心头的不舍,跟这段黄粱美梦般的日子道别。

“我去。”他牵起姬瑶的手,放在唇畔轻轻一吻,“晚上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休息好,身体方才能好。”

“嗯,朕知道了……”

姬瑶缠上秦瑨的眼神,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临别时,秦瑨站在巍峨的廊下回身看她,幽寂的眼眸不似从前,蕴着五月奕奕的阳光。

“刚才的问题,陛下还没回答我。”

姬瑶立在门槛里,眼波流媚,含羞带臊的垂下头,“待朕想好,再告诉你……”

秦瑨一滞,神色晦暗不明,却还是对姬瑶挤出一抹笑意:“好,我等着。”

姬瑶回以一笑,目送秦瑨随着宫人离开。

她扶着汉白玉的雕栏远远眺望,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紫宸门,方才收回眼神,心头一阵怅然若失。

这巍峨的紫宸殿,又剩她一人了……

倘若没有感受过两个人的温暖,姬瑶尚还可以忍受孤寂,可现在她沉浸在儿女情长中,对温暖的渴望愈来越重。

过往的几日像梦一样,她和秦瑨如同平凡的夫妻,妇唱夫随,形影不离。

她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希望这种清净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姬瑶心里乱七八糟,抬眸看向碧空如洗的天际,被巍峨的大明宫切割的四四方方。

高处不胜寒。

若能拥有相伴一生的爱人,那是何其不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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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袍

◎秦侯威武,下官甚是倾慕……◎

翌日, 秦瑨阔步走进中书衙门,一身紫袍挺括有型,衬得他丰神俊朗,完全看不出一丝病气。

中书令裴清看到他, 立时领着下官相迎, 作揖道:“侯爷回来了。”

秦瑨回以一礼:“这段时日辛苦诸位同僚了。”

众人几日未见, 寒暄一番后,秦瑨兀自走进东耳房,还没来得及坐下,江言便火急火燎的进来,双手负于背后,端着官架子道:“宣平侯, 你的病痊愈了?”

秦瑨回身看向江言,不屑一笑:“托太傅大人的鸿福, 不痊愈也得痊愈啊。”

他说话阴阳怪气,俨然有些脾气在里面。

江言置之不理:“让你回朝是不得已而为之, 吐蕃使团态度强硬, 非要削减岁供,我方谈判屡次受阻,若处理不好, 怕会影响我朝威望。”

“你说吐蕃强硬?”秦瑨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眉眼间的轻蔑刺人眼眸:“这是在长安, 他们若真强硬,跟本就不会出使我朝。吐蕃人最会拿腔作势,太傅可别被他们诓了, 自己灭了自己的威风。”

听到奚落, 江言立时沉下脸来, 冷声问:“这局,你有何高见?”

“叫淮南王和崔佐炀来。”

江言一愣,“你在吩咐我?”

“难不成呢,这里还有旁人吗?”秦瑨似笑非笑:“你让我来救场,总得听我的吧。”

这是要借机捶打自己……

江言一时愤恨不已。

往前秦瑨一直把持内外邦交事宜,不肯让权,惹得世家不快。今年难得放权,江言还感叹秦瑨有所转变,现在想想,秦瑨明知吐蕃难缠至极,不过挖了个坑,让他跳进去罢了。

要想上去,就得有求于他。

若不上去,就得被活埋……

江言心叹自己大意了,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国之大事高于一切,江言只得耐着性子离开,亲自把崔佐炀和淮南王请到中书衙门。

“宣平侯,你要的人我都给你请来了。”江言面露颓丧之色,长叹一口气:“吐蕃使团不肯过来会盟,你要怎么办?”

“他们不来,我们去。”秦瑨看向崔佐炀和淮南王,“咱们还是照往常办。”

外事之上,崔佐炀和淮南王是秦瑨的老搭档,这两人一个能骂,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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