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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林岁晓心思?更深一些,他背着手没接银票,只玩笑道:“祖父,抄家流放的时候,咱们一家人都一起平平安安地走过来?了,您如今这般作为?,弄得好像咱们明日就要各奔东西了似的,孙儿?心里?很是惶恐不安啊!”

林晔亭抬手脑门上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就你心眼?子多,叫你拿着就拿着!还各奔东西,你是想往东,还是想往西啊?可惜你也就只能在梦里?想想,圣旨上可写了,咱们一家就只能在北疆呆着!”

林晔亭将银票塞进了林岁晓怀里?,扭头又感慨道:“事实无常,眼?瞅着这天下怕是也要不太平了,祖父只盼着能多陪你们几年,可就怕有个?万一……”

“祖父!”

林岁晓兄妹三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了林晔亭。

林晔亭见小孙女急得泪珠子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赶忙将小娃娃抱进了怀里?,哄道:“好了,好了,祖父不说这些晦气话了。”

林晔亭没将孙子和孙女当作晚辈附属,毫无保留地跟他们商量道:“咱们借住在你们外祖父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待会儿?祖父打算去枣花村村长那里?问问,看?能不能划一块荒地当做宅基地,到时候请人新建个?院子。”

林岁晚将银票塞进了装着小金鱼的荷包里?,赶忙道:“祖父,我也要去,我来?选院子修建在哪儿?!早点修建好了,我就能把我的门牙放在屋檐上了。”

林晔亭带着孙子孙女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跟探头探脑的赵拙言险些撞在一起。

赵拙言小心翼翼地看?了林岁晓兄弟一眼?后,瞬间松了口气,低声?嘟囔道:“还好,还好,年轻人,扛得住事!”

林晔亭白了他一眼?。

赵拙言只当没看?见,热情道:“唉,妹夫,你如今有什么?打算啊,跟我说说,我好歹比你早来?十多年,在这块地头上更熟不是。”

林晔亭随口跟他说了自己?要建房的打算。

赵拙言听了,撇嘴嗤笑道:“我家这么?多屋子还不够你们住啊?你要建个?几进的宅子?还真打算一辈子都呆在北疆了?林伯盛,这天下是个?什么?样情形,我就不信你没瞧出来??”

林晔亭没好气道:“就算只在北疆呆半年,我也不乐意日日都跟你呆在一处。”

赵拙言有些委屈道:“妹夫,你真无情,这才刚吃了我媳妇煮的羊肉锅子呢,扭头就嫌弃我们夫妻招待不周了。”

“……”

这话真是没法接了,林岁晚觉得祖父气得都快要动手了。

借住在外祖父家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这一天天的,就跟渡劫一样!

赵拙言很是得意,只是那嘴角还没来?得及翘起来?呢,就被正堂外的吵闹哭骂声?给打落了下去。

赵华莹一脸盛怒,指白瑞荷鼻尖臭骂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阿娘即便和离归家,也依然是百年世家扬州滕氏之女,何时轮得到你这么?个?贱婢同情了!”

白瑞荷眼?里?泪光点点,缩在林绍年身后,委屈哀泣道:“妾身不过是见姐姐实在伤怀,才好心出言宽慰几句罢了,姐姐不领情就算了,又何必这般贬低折辱妾身,呜呜呜……”

林绍年闻言,也忍不住轻责道:“莹莹,你确实太过敏感了一些。”

“相公,连你也要嫌弃怪罪我了么??”

赵华莹眼?里?露出几分凄凉,同样哭得梨花带雨道:“若没有她教?养出那般自私自利的好女儿?,我们夫妻如今还好好的在盛京城里?过着富贵日子呢!咱们一家落到如今这般境地都是被谁连累的,相公难道就忘了么??”

林绍年软着语气安慰道:“我、我没怪罪你,你也是无辜的。”

赵华莹有钱,林绍年是知道的,毕竟他平时也帮着挥霍了不少,只是从来?没多问而已?。

想到豪掷千金的生活不复存在,夫妻俩竟然抱头痛哭起来?。

“……”

周红英母子被他们哭得一愣一愣的。

赵拙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他拉着林晔亭的胳膊就院门外跑,急急催促道:“妹夫,快快,走!我跟你一起去村长家里?问问,看?能不能今日就帮你们划一块宅基地出来?,最好明日就动工建房,后日就上梁盖瓦,大后日你们就搬出去!”

正月抄家, 二?月流放,三月到达枣花村。

连绵起伏的云霄山脉好似通天的屏障,既拦住了北上的贼匪, 也挡住了南下的雨水。

山南是一个气候,山北又是另一个气候。

清澈的河水在礁石上击打着欢快的乐章, 翠绿的柳在随风摇摆,五彩的蝶在花间起舞。

比起高城外的赤地千里,这里却一片生机勃勃。

赵拙言拽着林晔亭沿着河边慢悠悠地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走。

林岁晚跟在后边,好奇地一会儿蹲着瞧瞧鱼,一会儿又跑去数数鸭。

林岁晓和林岁午一左一右地护在她身边,防止她跌跌撞撞地踩空掉下了河去。

河边良田成片,大多都已经翻整好了, 只等晾晒些时候,便能播种。

春耕农忙第一阶段算是过去了,不过人丁少, 劳力不够的人家却还是不能歇息。

林晔亭看?着不远处一家老小齐上阵。

男子似牛马一样拉着犁,妇人在后边吃力地扶着。

头发斑驳的老人和半大的小子挥着锄头将翻来开来的土拍碎推平。

就?连只有自家小孙女?那?般大小的小姑娘也在帮着挑拣土里的石块草根。

林晔亭移开了目光,扭头问赵拙言道:“你刚被贬谪流放那?会儿,婉娘恰好在扬州为岳母侍疾, 我又刚好被派去了凉州剿匪,你一个人到了北疆是怎么?生活下来的,真去开荒种地了?”

赵拙言摆手道:“我哪儿会种地啊,别一锄头把自个脚指头给铲下来就?是万幸了!妹夫,你太小瞧人了不是,想我满腹经纶, 诗画造诣皆是不凡,就?算不去种地, 还能真饿死了不成?”

林晔亭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瞧,瞧得赵拙言先?绷不住。

他也不装了,半真半假地说着自己流放之初的经历:“我一开始在兴和县书铺里找了个抄书活计,不过那?书铺掌柜给的钱少,事还多!我抄了半个月就?没抄了,最后迫于生计,只能将我早年珍藏的安南子的《五牛图》给卖了,勉强算是渡过了难关。”

林晔亭奇怪道:“那?《五牛图》不是当?年被抄家的时候让禁卫军给抄走了吗?后来听说好像被仁宗皇帝赏赐给了喜好书画的梁王殿下。”

赵拙言撇嘴道:“瞎说,被抄家抄走的那?副《五牛图》是我亲手仿制的赝品之一,真迹早就?在我跟滕氏和离之后,被滕氏连同嫁妆一起给带回娘家去了。”

林晔亭狠狠抽了抽嘴角,无?语道:“……那?你迫于生计卖出去的又是哪门子的《五牛图》?!”

赵拙言笑得奸诈,低声得意道:“也是我仿的,不过世人皆不知?,安南子绘制的《五牛图》真迹其实?有两处笔误瑕疵,我仿过无?数回,慢慢将其给描补修正得更完美了,如今假作真时真亦假,滕氏和梁王手里的《五牛图》反倒成了赝品,嘿嘿嘿!”

林晔亭回头看?了陪着小孙女?在河边捉虾的两个孙子一眼,一把将胳膊搭在了赵拙言的肩上,食指重重点着他的心口?,咬牙切齿道:“赵黑狗,每当?老夫觉着你品性也就?如此的时候,你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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