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齐唯很坚强地继续问下去:“以后呢?”
安也沉默。
她不习惯跟人分享隐私,想了半天,给了一个她以前会给严万的回答:“如果有发展,我会提前跟你说。”
她和迟拓是什么关系她是真的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很依赖他,她的情绪非常非常依赖迟拓,他从回来联系上到现在也不过才三个多月,她已经发展到如果不自我控制,早中晚吃点什么都想跟他吐槽的程度了。
她也知道,不管这是什么感情,在这感情的前头加上那么重的依赖,都是不健康的。
就像王珊珊倾注在她身上的依赖,她知道王珊珊爱她,她没有其他的人生追求,她的追求就是他。
这有多窒息她很清楚,她也非常清楚,这样的窒息会传给迟拓。
所以她不知道以后。
也不敢去想以后。
迟拓和王珊珊谈了快一个小时。
其实还能更快一点的,他由着王珊珊情绪发泄了二十几分钟,等她实在骂不出什么了,才截下了话头。
他对王珊珊的情感很复杂,她小时候带过他,王珊珊对外人很好,他还记得小时候王珊珊会把自己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拿来给他们两人买钢笔,明明已经揭不开锅了,却总是会忍不住给两个孩子买好东西,一买就是两份。
他妈妈张柔第一次自杀,是王珊珊发现送去医院的。
他发烧张柔不在家,也是她大冬天的半夜跑过来送他去医院的。
很小的时候,他们两个会混着叫妈妈,反正都有两个,随便叫一声妈都会有人回头。
后来,王珊珊开始严格控制安久久的饮食,十三四岁是正好吃的年纪,安久久尤其馋,看到小区里头枇杷结果都会忍不住摘下来舔一下的人,因为王珊珊,十三四岁开始她就基本和垃圾食品绝缘了。
那时候,迟拓就有些不太喜欢王珊珊这样管着安久久,总会偷偷给她买零食,他自己的草稿纸正反两面写完都舍不得扔换上红色继续用,安久久的小零食却很少断过,他总能偷偷摸摸偷渡给她一点。
再后来,这种事情就变成了他和王珊珊相处的基调,王珊珊对他仍然很好,王珊珊对安久久不好的时候,他都偷偷补回去。
他在跟王珊珊普法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又在做同样的事。
血缘关系断不掉,再生气再痛恨,法律上面,安也对王珊珊始终是有赡养义务的,更何况她自己还是公众人物。
所以迟拓也并没有真的特别公事公办,他只是又用了除夕那天的方法,小小威胁,一点点普法,再多一点点利诱。
王珊珊不聪明,上钩不难。
起码让她知道严万犯了多少法,可能要坐牢了,她没有了盟友。
再告诉她,不是没有童星出身的演员疯掉后被家里人继续吸血的案例,但是通常家里人也讨不到好,真的被负面舆论淹没的明星身上也不可能剩多少血。
那真的赚不了多少钱。’
他戳着王珊珊最在意的点,说你们家是普通人家,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安也靠着演技在这里闯出姓名已经很不容易,还指望其他的,就太贪心了。
打完一巴掌以后又跟她推心置腹,他说他知道,她是因为在圈外不了解所以被严万骗了而已。
王珊珊被来来回回地拉扯,一时之间也忘记问监护人的事,只记得迟拓跟她说,严万会坐牢,严万让安也少拿了很多钱,严万自己中饱私囊的钱都是从安也这边贪来的,严万之前跟她说的都是骗她的,她不能再帮严万,不然她可能也属于从犯。
除夕夜那天她招待的茅台和茶叶,就已经超过了正常价值了。
她被迟拓严肃着表情说得后背冷汗涔涔,也不再顾得上问他,安也如果解约,得赔多少钱。
迟拓并不打算让她回过神,他让王珊珊把自己的随身包打开,拿走了安也前几年的精神诊断说明和他们刚开始的时候王珊珊就已经偷偷打开的录音笔。
临走之前,他还是说了几句真心话。
“阿姨,久久从小到大都很听您的话,她知道您所有的苦衷和难处。”
“可是您不知道她的。”
“医生说她在嗜睡状态下会有现实和梦境分不清楚的问题,但是医生根本没有说,她攻击性强到需要限制她的行动。”
“后面的话,是您自己臆想的,您觉得她会在梦境里杀了你。”
“为什么呢?”迟拓问她,“太愧疚了,所以觉得久久会在不清醒的时候忍不住杀了您?”
“您得把久久逼成什么样,才能愧疚成这种样子?”
迟拓说完就走了。
碰触望城的过去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勉强,尤其是睡眠缺失的情况。
视线又有些模糊,手心后背都开始沁出冷汗,手上的手表也在提示他此刻心跳过速。
但是他上安也的保姆车前还是没有吃药。
不太想扫兴。
毕竟,今天是她新开始的第一天。
他想陪着她。
阶段性庆功会是齐唯准备的, 毕竟解约这事得铁板钉钉了才能官宣,齐唯准备得也很低调,在一家私人会所里定了个大包,工作人员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开工饭, 每人发了个大红包。
其他的续摊则愿者上钩, 齐唯那边负责报销。
迟拓觉得这方法不错,顶着齐唯的白眼直接打电话让林浩跟齐唯对接。
他们四个人怕被记者拍到都没去庆功会, 保姆车直接开到了安也家楼下的停车场。
还是熟悉的四人会议模式, 不过今天说好了都不聊工作, 安也蹲在酒柜面前研究半天,挑了两瓶最贵的, 兰一芳点了一堆小龙虾和蒸螃蟹。
餐桌没到, 外卖到了以后兰一芳就忙着摆桌。
“你家老白真不错,坐在茶几上跟个镇纸似的。”蒸螃蟹上来以后老白就选择跟螃蟹过了,坐在旁边再也没挪过屁股,东西放不下,齐唯开始往螃蟹上叠黄瓜。
老白还不满意,用爪子把齐唯叠上去的黄瓜扒拉掉。
安也笑, 倒酒的时候略过了迟拓。
迟拓拿着空酒杯发呆。
“你别喝了。”安也去厨房给迟拓拿了瓶牛奶在微波炉里热了下丢给他, “我觉得你快猝死了。”
迟拓笑笑, 喝了口奶。
确实快了。
这一路过来他都没表现出有什么异常, 说话聊天都是以前的样子, 可安也应该还是看出来了, 连王珊珊的事情都没有问得太仔细, 车上就给他塞了个眼罩, 到家又给他热牛奶。
这世上不是只有安也会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只有安也, 在发现他不对劲后不会让他一个人回去休息,她得盯着他,生怕他一个人出什么事。
迟拓低头,又喝了一口奶,咽下了心底翻涌上来的酸涩和柔软。
安也就坐在他旁边,半边身体贴着。
她不避嫌。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避嫌,比如他。
齐唯拍着茶几让大家举杯,看到迟拓手里的奶瓶脸歪了一下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她暂时放弃研究这两位青梅竹马的关系,刚才车上试探了一下发现安也自己也乱着,她就决定不管了。
安也是那种脑子很清醒的人,真理清楚了自然会跟她说。
今天不谈工作,聊天内容就天马行空,大部分是齐唯找话头,兰一芳很配合,这小姑娘平时怯生生的,酒量居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