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小则,他的异能,是学习。学习一切。作为一个‘人’,学习‘一切’。”
导师出神片刻,随后笑起来。
“从他身上,你能看到人类的极限,可以比肩神明的极限。”
叶笙那天离开谢家,对于黄怡月的恳求一句话都没说。没答应也没拒绝。可是黄怡月还是破涕为笑当做他同意了,欢欢喜喜地留下他吃饭,在被冷漠拒绝后,又热切地叫司机送他回学校。
叶笙坐在后车座,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皱着眉去研究那个贝壳样式的锁。
黄怡月说,他有钥匙,可是他记忆里从来没得到过一把钥匙来打开它。
甚至他怀疑这把锁真的是可以用钥匙打开的吗?
他翻来翻去的都没看见钥匙孔。
盒子严丝合缝,像一块坚固的铁,从上面的凿痕也知道这盒子的古怪之处。
一个任何外力都打不开的奇怪盒子——外婆死前一定要留给他的东西。
到学校后,叶笙研究不出结果,先把盒子放进了柜子里。
六月底大家都放暑假了,校园里留下的人不多,这栋楼也就只亮着几盏灯。叶笙白天光顾着清理打扫,忘了检查水电,他打开开关才发现,寝室的灯坏了。跟宿管反应完这事后,宿管给了他一个电话。叶笙跟修灯的人约好明天下午五点过来后,摸黑进浴室,用凉水随便冲洗了下。
他换好睡衣擦干净头发,回到桌前,打开台灯,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计算未来的生活安排。
叶笙清点了下自己身上的钱,发现只剩一百了。
庆幸的是夏文石给他的工资是日结。
叶笙想跳槽的心又因为贫穷默默安分了回去。算了,老板爱好搞灵异直播就让他搞吧。反正直播又搞不到他头上,他也不会陪夏文石去作死。
叶笙简单算了下生活花销,清点了下明天要买的东西,就关上灯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七点,叶笙按照自己的生物钟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拿衣服洗。
然而他低估这套衣服的“娇贵”,反正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所以大少爷衣服都是只穿一次的吗?
叶笙扯了下唇角,把它丢掉后,去翻自己的行李箱。他根本就没带几套衣服,上火车穿的那一身算是比较能见人的了。幸好他洗澡前跟李管家专门说了声,没让他把自己的衣服丢掉。他离开月城酒店时,经理用一个十分高档的盒子把洗干净的衣服送了回来。
叶笙是真心实意觉得,盒子应该都比他衣服贵。
他抛开掉脑海中的一切,换好衣服后,直接拿着手机导航奔去鬼屋。
夏日凉风徐徐,吹过树荫残影。
淮安中路444号。
叶笙停下脚步,关上手机,望着上方浮夸流血故作惊悚的“吓你一跳”点名,沉默很久,才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夏文石要去搞灵异直播给他们发工资了。
因为这鬼屋是真的凄清惨淡。
夏文石是个有骨气的富二代,花了重金买下这大学城寸土寸金的店面后,便咬牙跟家里说要自己创业单干,坚决不多要一分钱。
——然后沦落到去搞灵异直播给员工打工。
“喂,您好,欢迎光临。”
好不容易才来一个人,黄琪琪努力振作起精神,一下子从前台站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一位长相出众的大帅哥嗓音冷漠道:“学姐,我来上班。”
黄琪琪骤然瞪大刚刚哭红的眼,难以置信道:“学弟??!!”
“好了,就是这样,其实没什么要打扫的。我们暂时只开放了一个灵偶娃娃场景,然后这三天就今天上午来了两位客人,还是对情侣。约会的时候顺道进来玩,结果出门就分手了。女的骂男的有病,态度有问题。给她选个花园宝宝游乐园,她在家里看玛卡巴卡跳舞都比这刺激。”
“……”
黄琪琪说完,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跟未来同事聊天,僵住,尬笑地打补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那个女生胆子还挺大的啊。”
叶笙面无表情点头,他只是来打工的,并不想操心这里的经营情况。
黄琪琪这两天被闺蜜男友的事折磨得不行,虽然很想和叶笙多聊几句,但她还有事,便道:
“刚刚我闲得没事已经大致扫了下,学弟你看着来吧,看哪里脏就收拾下。哦,左边最里面的房间时杂物间,用来放道具的。有些道具也坏了,你会修就修理下。不会修理也没关系的。”
叶笙礼貌道谢:“好,谢谢学姐。”
他在阴山长大。一个人打扫做家务都已经成习惯了。
做事干脆利落,快速地备齐清洁工具,洗了下手就开始打扫。
叶笙走进灵偶娃娃的鬼屋,看着浮夸的人工血浆和乱七八糟的塑料器官,冷静分析,是真的挺像花园宝宝的。
以玩偶杀人为题材的鬼屋,洋娃娃摆的跟在超市货架台一样。
叶笙清扫完地面上的脏血,又拿拖把拖了几遍。
最后去杂物间收拾东西。
因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叶笙可以说是“心灵手巧”了,组装拼接整理样样都行。不知不觉就忙到了下午四点半,他跟师傅约定的换灯时间是五点。叶笙刚打算走,忽然视线落到角落一个破损的娃娃上面,估计是灵偶娃娃场景里的。一个小女孩玩偶,手臂被撕开了,露出一团白绒绒的棉花。
叶笙看到就想把它缝起来,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却只找到了线。
“学姐,针在哪里?”
叶笙问了句。
只是黄琪琪没听到。
叶笙打算出去找她,这时修理工的电话了过来。叶笙急忙去拿手机,他动作太急,只感觉手指被什么东西刺了下。但他对痛觉并不敏感,也没在意。
“喂,你好,是你预约的五点半的修理吗?在淮安大学是吧。”
“对,是我。”叶笙说清楚地址,挂掉电话后,随后,眼神静静看着自己指腹上的伤口。
沉默很久,他重新伸入裤兜,然后……发现了一根针。
那根他刺穿胎女的喉咙,便还给缝尸匠的,缝尸针。
爱丽丝
叶笙愣住,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当时把针丢掉还给了小芳。
他的记忆不会有错。
鬼屋杂物间昏暗的灯光下,这根细长的银针散发着泠泠寒光,他手指摸上去,不自觉抿住了唇。
不对劲。
上面的那种属于缝尸匠常年用于缝尸的血腥气、戾气已经消失不见了。
干干净净,简简单单,就像是一根再简单不过的绣针。
叶笙突然想起了当时接待所里程局长的话。
程局长说小芳没害过人会得到特殊处理,这种因为怨恨而死化为异端的厉鬼,最好的归宿就是得到“治愈”,平息掉所有的委屈和恨意,找回理智,自己选自己消亡或是沉睡。
三十五年前的初春,她为了去淮城找丈夫而踏上的那辆慢火车,几十年兜兜转转,那一晚才算是到站。
叶笙把玩着针尖,闭上眼,任由大脑里的记忆宫殿不断倒退回放,最后捕捉到他遗漏的地方——他拿着手机捂着肚子,跟着程局长走出去时经过了小芳。
小芳旁边有一个非自然局的人,双手落在她头顶似乎是在进行治愈,小芳呆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