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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同样怕狗的陈佳玉反倒成了安慰人的那一个,“你不惹到它,它还?是蛮乖。主人在这,它不会乱来。”

千里的主人距她们“千里”之外,陈佳玉住二楼主人房,莲姐睡次卧,钟嘉聿在一楼客卧凑合。陈佳玉在餐厅看莲姐择菜,钟嘉聿便在客厅远远坐着。等两个女人都到客厅,他便在后院遛狗洗狗。偶尔轨迹相交,便点?头擦肩而过。

无论从哪个角度,这位临时保镖尽责又懂避嫌。

莲姐看不出任何不伦的端倪,除了她每天外出采购的两个小时空档。如果两个小时能“出事”,以前陈佳玉经常跟钳工外出一整天,不可?能还?清清白白。

来之前,周繁辉曾问过她,有没有看到阿嫂跟宅子?里哪个人关系可?疑,莲姐第一时间想到钟嘉聿。但?拿人手短,她的儿子?还?在茶园当“质子?”,事关饭碗甚至人命,莲姐有了软肋,不敢多嘴。

莲姐在场,陈佳玉确实?不敢靠近钟嘉聿。她在这片屋檐下的第一印象都是松快愉悦,生?怕一旦靠近,就?会激活肌肉记忆,作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害了彼此。

莲姐缺席的两个小时弥足珍贵,但?她归时不定,叫人不敢放肆。

钟嘉聿会给她伤口,还?有墨镜,没了“二手烟”,抚过千里背部的手也不会重叠到一起。

但?生?日当晚,千里叼着它的一只?玩偶挠开陈佳玉的房门,她还?是吃一惊,尤其千里特地把玩偶扔在床上,眼巴巴看着她。

陈佳玉举了下玩偶,“给我的吗?”

千里旺一声。

“可?是我有小老鼠了,还?是谢谢你。”

她斗胆摸了摸它,才发现玩偶背部拉链,拉开一看,竟藏了一张折叠小纸片,粉纸黑字,让一切快乐有迹可?循——

生?日快乐。

钟嘉聿字如其人,大气潇洒,锋锐有度,把普普通通的纸条升级成了独一无二的贺卡。

房门关上,独立的小空间仅剩自?己,陈佳玉喜形于色,往胸口压着贺卡,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一想到钟嘉聿可?能曾经睡过这一张床,她似乎隔空躺进他的怀抱里,温柔而宽阔,每一份舒适都是他给予的安全感。

她忍不住擦了口红,亲吻了“快乐”。

然后,阅后即焚,陈佳玉将属于他们的小秘密烧进马桶。

她鼓足勇气,搂了一下千里,前后拍拍它后背,贴着它毛茸茸的脑袋,悄声吩咐:“我抱过你了,你回去抱抱他,知道吗?”

千里嗷了一声,甩着舌头化身“信狗”,载着她拥抱,奔回主人身边。

第二天陈佳玉收到院子?里应季的鸡蛋花,第三天是棕榈叶编织的新绿大蚱蜢,第四天是千里亲自?挑的礼物,半嘴它没吞下去的狗粮……

东西?细小而特别?,出现在屋里不会忽略,也不至于引起怀疑,千里替他们担下了潜在的“罪名”。

右腕刀口一天天咬紧愈合,只?剩下心里的仍旧处在开放状态,随时遭受病菌侵扰。

临走的前一天,莲姐外出,陈佳玉坐到檐廊下的躺椅,以比来时高一截的视角眺望小小的庭院。阿嫂可?不能再席地而坐。

“明天我让司机来接我,我不想看你送我回去。”

钟嘉聿倚着廊柱,一手插裤兜,一手随意下垂弹了弹烟灰,监视般眺望一眼后院围墙。

“我送你。”

无需刻意压低,两边声音都很低沉。

陈佳玉低头轻压着右腕两道伤疤,长新肉发痒,又不能挠,只?能时不时压一下。她必须重返虎穴,但?钟嘉聿可?以不用背负“是他亲手送羊入虎口”的枷锁。

“如果没见到你,我还?是过一样的日子?,”这是她的劫数,“两个人难过,还?不如一个人难过。”

钟嘉聿讲话时没有跟她对望,甚至在东张西?望,漫不经心似的,却?是陈佳玉听过最深情的一句话。

“既然见到了,那个人必须是我。”

嘭——!

钟嘉聿轻盈跳动, 挥出一记右勾拳,力度之大,沙袋剧烈颤晃,填充物似能化为齑粉。

他从?未感觉自己这么窝囊, 要把手中唯一一块美玉拱手相让。

嘭——!

下一拳重击, 浑身汗液飙溅, 赤|裸的上半身肌肉鼓凸, 块垒分明。

沙袋不再是?沙袋,而是?有了姓名与人形,声音与表情, 甚至是?微笑:“我们小玉……”

嘭、嘭、嘭——!

钟嘉聿右上勾拳和左右直拳组合, 直击腹部?和脸部?, 如果对?方是?人, 可?以直接拉去整容科。

傍晚的拳击工作室充斥着微妙的汗味和皮革味, 别人打沙袋激动之时不禁哼哈有声, 钟嘉聿一直闷头猛打, 倒像个异类。原来隐怒到达上限,连脏话也骂不出一句。

这间训练室只有两个人。

厉小棉像个教练在?旁抱臂倚墙观察许久,甚至尝试用口?香糖吹泡泡, 当然没成功。

之前钟嘉聿第一次从?周繁辉的赌场“小赌怡情”出来, 也是?躲来这间拳室闷声打沙袋, 缓解等待的烦躁, 最后打烂一副手套, 笃定地告诉她, 周繁辉一定会注意到他。

那时的他自信果决, 胆大心细,能力匹配野心, 哪里知道人生还有一味苦叫无能为力。

趁着钟嘉聿安静喘息,她飞快道:“你不心疼你的手,好歹心疼一下我?的沙袋。”

钟嘉聿置若罔闻,后撤几步,又重新进攻。

嘭嘭嘭嘭,厉小棉从?未觉得打沙袋的声音如此聒噪。

她努了努嘴,“人倒是?真的很美,模样、身形、步态,我?要是?男人啊——”

钟嘉聿难得分神横她一眼?。

厉小棉耸耸肩,“我?能想象,敌人的情人,横刀夺爱的话,应该比一般的‘锅里香’更刺激。”

钟嘉聿吝啬扫她第二?眼?,双手扶着沙袋缓了口?气,鄙夷道:“按你这么一说,我?没救了?”

厉小棉不由叹气,“按理说,你出来混了这么久,不至于逃不过区区一个美人计。”

“我?倒希望是?美人计,”钟嘉聿又挥出几拳,力度明显减弱,“棋子起码不会受伤,你要这么想,苦肉计还差不多。”

厉小棉面无波澜,“棋子有用才叫棋子,没用就成弃子。怜香惜玉是?英雄的风骨,周繁辉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魔头,别奢望他会顾全一颗棋子的安危。”

钟嘉聿的拳风在?师姐的逆耳忠言里加速,烦躁的拳声砸乱了心跳。他知道周繁辉不会怜香惜玉,没料到能下如此狠手。哪怕早有预料,他也不一定能干预。挫败感像汗水淹没了他。

厉小棉缄默不语,钟嘉聿的情况已经超出言语的安慰功效。他们这类人长期潜伏,屏蔽常规关系,节制喜怒哀乐,神经绷紧到极限,会寻找一个发?泄口?。她看?到过有人纵情欢场,去而不返,有人向黑暗妥协,变节卖友。钟嘉聿选择了拳击,体?育运动释放了肌肉压力,心里难解的部?分仍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老闫曾坦承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些年?钟嘉聿的成长有目共睹,厉小棉只比他多一年?经验,她说的他未必没考虑过。钟嘉聿从?来没捣出需要她收拾的烂摊子,只是?偶尔请她帮忙收收毛边,整理一些“线头”。

厉小棉的叮嘱多于劝告,“你自己当心点。”

钟嘉聿随着旁边凳子上的手机铃声点头,脱下拳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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