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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本章车

 

到了左肩,那人面上也覆着一副绘着浓墨重彩的面具,他正要道歉,待看到孙策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唇角便微微弯起。

孙策也笑了起来,随即探手摘下了面前人的面具,面具下是鬓发如墨,眉如远山,瞳眸中映着流光溢彩的明灯,在色彩秾艳的面具映衬下,好一副清隽的模样。

他们在一处分散后,又总会在另一处相遇,正如此时。

“我买了些河灯,我们去放灯吧。”周瑜牵起孙策空着的那只手,二人缓步到了河岸边。

岸边已有不少放灯的人,平静波缓的河面上漂浮着各式各色的灯。

孙策寻了一块空处,从周瑜手里接过一盏,撩起衣摆蹲下,平静的水流缓缓,河灯在水波上悠悠打了几个转却没有往远处飘去,他便要挽起裤脚往河里趟去。

周瑜忙拉住了他,去远处寻了根竹竿,将竹竿抵在灯盏边缘将它推入水中,“河水黑暗,不知这下面有什么,莫要贸然下去。”

孙策望着他眉眼柔和的侧脸,半晌轻笑着道,“公瑾愈发小心了些,我不怕这些。”

周瑜收了杆子,侧过身对他挑眉笑道:“是呀,孙郎是一向是不怕天不怕地的。”

孙策知他这是有些恼了,遂又拿了盏河灯上来,牵过他的手道,“公瑾方才在灯盏上写下了什么愿望?”

“许愿这事说出来就不灵了。”周瑜眉眼含笑道,还是如方才那般将灯盏推入河中,灯盏缓缓飘向河中央,和之前那盏相遇,再被水流裹挟着一道往下游飘去。

孙策拉起周瑜的手,“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

“是何物?”周瑜疑惑道。

孙策笑而不答,待到了一茂密矮树丛边,从后边抱出一大捆烟花来。

孙策和周瑜所在的那个时候只见过最简易的爆竹,孙策在忘川听说过后世烟花如何绚烂,却未曾亲眼见过。

孙策依次点燃引芯后,忙拉着周瑜的手躲远了些,随后骤然有声响随着一束束的光亮升空,至半空后旋即绽开朵朵烟花,烟花散去后点点光亮似萤火般落下。

孙策仰头看了半晌,眼眸含笑地侧头问周瑜,“公瑾,好看吗?”

“绚丽非常。”周瑜一直望着烟花升空又落下,直到孙策勾了勾他的手指,才回过神来,瞳眸中水波微漾,此时仅映照孙策一人。

远处也渐渐有灿烂烟花此起彼伏腾空升起,那一处落下了,旋即有另一处绽开,黑夜里的苍穹叫那连绵不绝的耀目光亮映照地如同白昼。

去年今日,周瑜一人提着一盏玉兔灯,也是这般望着石桥那头的烟花,虽也是炫彩夺目,却如何能和心上人在旁一道赏景的心情相较呢。

光影明灭中,有人温热的的双手覆上他的面颊,随即便是温热双唇相贴,周瑜轻轻阖上眼帘,微抬起头迎合那缠绵温柔的亲吻。

岸边种着几树梅花,夜间凉风拂过枝头,绯红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有几片打着旋儿落于二人发上,又随着动作滑落于肩头。

依旧水波缓缓的河流之上有一盏莲花灯的灯芯旁用清隽漂亮的隶书书写着:

“愿岁岁年年长相似,但许人间共白头。”

寒霜渐消,莺啼枝头,江边桃花开得正热闹,探出枝头招向来往行人。

烟波浩渺上一艘画舫里有柔柔的歌声传来,两匹高大的骏马沿着岸边慢悠悠地走着,马上是两位眉眼如画的俊公子,引得那画舫上下来的人们不由得多看几眼。

画舫上唱着一首金缕衣,伴着瑶琴声声传来,骏马上那位扎着高马尾的公子侧头对身旁并辔同行的白衣公子道,他倒是不知瑶琴还能奏出如此缠绵婉转的曲调。

周瑜笑道:“我也不曾弹过这般绮丽的曲子。”

画舫挂着丝条,一直垂到岸上,装扮的煞是好看,二人下了马,沿着舷梯而上踏入船舱,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此时江面上雾气未散,远处景致便显得有些影影绰绰不甚清楚,孙策向船上的伙计要了一副棋盘上来,正欲和周瑜对弈一局,舫内那位琴师却在此时奏完一曲,怀抱着琴身姿娉婷地向这边而来,道是闻说江东周郎在琴曲上颇有造诣,今日终于见得一面,不知可否向周郎讨教一番。

那人离开时抿嘴笑着说了句,“久闻江东二郎盛名,今日一见,果真俊逸非凡。”

孙策已经捧着一盘桂花糕正吃着,听见这话后抬起头看向周瑜,见他终于回过头来,顺手拈起一块糕点要抵向他的唇齿间,周瑜便也顺从地咬住了那块糕。

对弈时,周瑜撑着下颌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落子,孙策突然正色道,“前几日路过棠梨坊,我进去听了几首新曲,听他们谈论一些传闻典故,说到公瑾你曾不着盔甲,不带一兵一卒,于荆州城头抚琴,竟使得那曹仁闻声丧胆而逃。”

周瑜知他这是在拿自己取笑,落下一子后抬眸说道:“我也曾在金戈馆与几位将军演武时被人问起,讨逆将军曾于万军之中徒手挟死一将喝死一将的传说究竟是真还是假。”

孙策拈起一枚棋子落下,剑眉微微挑起,“那公瑾是如何回的?”

“我问他从何处听来的,他道流传此闻之人的一位亲戚曾是你麾下一士兵,乃战场上亲眼所见,不会作假。”周瑜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孙策发现,多年不见,周瑜的口才愈发厉害了,当初被他取笑的次数占多,如今能不动声色地回将他一军,正如这下棋之道,竟也能同他平分秋色,打个平手。

二人从船舱里出来时,音色清丽的歌女正悠悠地唱一曲菩萨蛮。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

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孙策寻了处清净的地方,拉着周瑜一道坐于甲板之上,此时雾气渐渐散开,霞光拨开层层雾霭,在二人身上覆上一层暖色。

孙策接着那歌女的曲子唱道:“劝君今夜须沈醉,尊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孙策坐着也不安稳,换了个姿势将自己脑袋枕在了周瑜的膝上,尚尤不足,还要侧过身来搂住他的腰身,周瑜指了指不远处经过的人,笑着避开,“深情的孙郎,你这调子已经跑到哪里去了?”

周公瑾善乐理、擅排兵布阵,但是他的酒量可以说是非常一般,经年的行军生涯也没有让他的酒量提升多少,更不能与嵇康李白等一众善饮酒的人相较。

苏轼在饕餮居布置了一场诗酒会,竭诚邀请周瑜前去赴会。孙策这一日有事出去了趟,回到家中后见周瑜迟迟不曾回来,便去饕餮居找他。

原来宴会已经结束多时,席间众人皆已陆续散去,只余喝醉的几人等着人来接回家中。

嵇康喝多了酒,怀里抱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还要找苏轼继续给他倒酒,饕餮居的主人东坡先生只能扶着他以防他倒下。苏轼见到孙策来寻周瑜,忙空出手来指了指不远处伏在案上的周瑜。

周瑜酒品一向极好,喝醉了也不吵不闹,此时也是安静地伏在桌案上阖着眼。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便撑起身子醉眼朦胧地看向孙策,嘴里轻声叫了一声“伯符”,又要寻个姿势继续趴着。

“公瑾,我们该回家了。”孙策俯下身凑到他面前道,周瑜听后伸出双手,孙策便顺势将他拉起身来,周瑜脚下一个趔趄,撞在孙策怀中。

苏轼那边应付着引吭高歌的嵇康,终于将人哄好了,见到策瑜二人这边的形状,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忙搀着嵇康一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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