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明明已经来电了，可大家都沉浸在沈予微的音乐声中，似乎一点都未察觉。
沈予微停下吟唱，手指轻拢慢捻着琴弦，像是簌簌落雪声。
她缓缓道：“每当我唱起这些歌，就会想起他们。想起和他们把酒言欢的时光，即使过了……”
沈予微微微一顿，想起她经历的一次又一次的“故人老矣”“美人迟暮”，可她脑海里印象最深的，永远还是他们风华绝代时的模样。
“过了许多年，我依然记忆犹新，那些宝贵的记忆和情感，是无法被取代的，我想音乐本就该是如此。”
“之前有位同学曾问我，学音乐还有意义吗？”
今天被朋友硬拉来的程首溪正坐在观众席里，听到这句话，他的肩膀猛地颤了颤。
“这让我想起去海青传媒大学拜托老师帮忙寻找乐器时，曾经路过你们音乐社，学西洋乐的同学正在弹奏钢琴，他反复演奏，就是不满意，突然从另一间琴房里传来扬琴的声音。”
“这扬琴声敲敲打打，琴音里透着顽皮和戏谑，像是在嘲笑隔壁的钢琴声，你都反复练了十几次了，能不能行？求求你，换下一段吧。”
“钢琴不服气，当即反击，两人一个弹，一个敲，最后不仅对上了，还聊上了，然后一起演奏了世界名曲《两只老虎》。”
学生们闻言，全都发出轻松愉快的笑声。
不仅是在场的学生，就连直播间里学过音乐的学生都深有体会。
他们谁没有被反复的琴音折磨过，谁没有在琴房里斗过琴，可有时斗着斗着好像又心有灵犀般，突然合奏起来。
“所以我想‘学音乐还有意义吗’，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们自己。”
“问你们流过的每一滴汗水，手上磨出的每一个薄茧，甚至还有被老师骂时眼里落下的小珍珠。”
沈予微说到这时，有不少学生都笑了，在座的百分之九十九都被老师骂哭过，而他们的老师曾经也被老老师骂哭过。
“还有问问你们与同伴一起练琴时的时光。”
“愿你此生尽兴，不负心中热爱。”
沈予微掷地有声的话语就像是雨滴落在音乐系学生的，仿佛一夜之间，让他们干涸的心田滋润起来。
这时沈予微再次拨动琴弦，《韶华》缓缓响起。
海青传媒大学的人可就再熟悉不过了，这首曲子是他们孙老师写的，就是用来描写大学生活的，在校庆上，音乐社的同学演奏过，后来被人录下来发到网上，瞬间爆火，各平台播放量达到百万，在华国大学里传唱度非常高。
当时在校庆表演上的第一小提琴手就是程首溪。
沈予微的话就好像清风，驱散了他心中的迷茫。
他默默打开琴盒，将小提琴搭在肩膀上，用下巴夹住，然后轻轻拉动弓弦，悠扬的小提琴声加入到琵琶的演奏中，中西方乐器的合作并不突兀，反而很和谐。
这时越来越多的学生打开琴盒，加入到演奏中。
短笛、长笛、双簧、小号……
学钢琴、竖琴之类大型乐器的朋友们只能默默哭泣了，有几个学大提琴的学生暗恨自己太懒，宁愿先把琴放在教室里也不带来。
当演奏的人一变多，就需要指挥。
孙老师激动地搬了张椅子，放在舞台侧前方，他站了上去，挥手开始指挥演奏。
原本有些凌乱的演奏逐渐整齐，音符飞了起来，越来越高，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向巍峨的山峦，飞向蓝色的大海。
见了天地的广阔，见了星空的浩瀚，见了袅袅炊烟。
最后小鸟又飞了回来，栖息在每个人心里。
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个温暖窝，不再空荡荡。
ai宫商静静站在一旁，他跟随音乐的节奏抬头望天，漆黑的瞳孔中，好像也倒映着一只无拘无束的小鸟。
人和ai的合作
吴丽丽见状，知道此时他们的ai再演奏多少首“春夏秋冬”的曲子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及时调整策略。
只见舞台上，微风吹过，只见绿色的树叶光芒环绕着宫商的双手，最后幻化成一把小提琴，然后它拉动琴弦，加入到人类的大合奏中。
乐声越来越欢快，就像冬雪过后，春天的枝芽疯长，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沈予微、学生和ai共同演奏的一幕深深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
表演结束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持续时间长达几分钟，学生们的手都拍红了。
散场后，孙老师兴奋地冲到后台，握住沈予微的手：“予微，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沈予微笑笑道：“小事情。”
孙老师回头招招手道：“首溪，快过来。”
程首溪被老师点名，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
别看程首溪长得高高大大，现在站在沈予微和孙老师面前，倒像个小朋友，他抱着自己的小提琴盒，支支吾吾道：“微姐，我……准备去国外留学深造了。”
沈予微鼓励道：“好啊，祝你有一天成为真正的乐团首席，到时我去看你演出。”
程首溪双眼放光道：“好！我会留一张前排位置的票送你！”
这时负责场地布置的工作人员过来了，他有些为难地说：“沈老师，安全起见，您还是从后门走吧。”
沈予微好奇问道：“怎么了？”
工作人员解释道：“学生们都不愿意走。”
像是为了印证工作人员的话，观众席方向传来“沈老师”“沈老师”的呼喊声，就算是在后台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沈予微道：“那我就出去打一声招呼再走吧。”
这名工作人员是学校方的人，他负责过很多大型演出、演讲、交流会的场地安排，接触过无数文化圈、娱乐圈、商业圈的人。
有些人是台前台后两张面孔，台上吹的天花乱坠，下台后马上就摆脸色，嫌弃这不好那不好，根本不想和学生多接触，倒是沈予微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沈予微也会急着走呢。
实际上，沈予微是真的急着走，所以她一返回舞台上，就开门见山道：“感谢各位同学的热情呼唤。我这人呢，向来都是准点下班，也一直是我在薅别人羊毛，今天倒是你们让我加班和薅我羊毛了。”
学生们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好了，你们还年轻，要早睡，我年纪大，更要早睡，都赶紧回去吧，好不好？”
众人乖乖道：“好！！”
还有学生一身叛逆，大喊道：“不好！睡不着！不想回宿舍！只想沈老师！”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跟着喊【我也睡不着！同想沈老师！！！】。
沈予微应付自如道：“别想了，没结果。”
艺术厅内和直播间里再次充满欢乐的笑声，就这样，学生们都老老实实往外走。
沈予微回到后台，见到了早早等在那的吴丽丽。
对方率先伸出手，语气和态度都礼貌又官方地说：“感谢你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表演。”
沈予微也伸出手笑道：“我也很高兴可以看到ai与全息投影结合的表演，还有感谢你们花钱请我来。”
吴丽丽一直在职场里厮杀，见多了阴阳怪气和阴谋手段，如果是以前的她听着这话，肯定会觉得沈予微在嘲讽她。
可现在吴丽丽见沈予微坦坦荡荡，言笑晏晏的模样，觉得她说的话估计就是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