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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宋曜骑马往前接应。李青溦的车辇停在在一小亭旁,一边避暑一边等平西王府的车辇。几个侍女想去一旁的小池边浣水玩。

李青溦嫌热,懒得下车,打发了她们几个。

先前李青溦在大相国寺也未瞧见什么好的,最后逛游一圈,只是买了个可以自己行走的木偶小人。

本是好好包裹着,只等着那小魔头来了便送他堵嘴。只是李青溦实在等着无聊,自己便拿出来玩了几下。

那木偶小人乃是年画娃娃的样式,关节灵活,雕得也是栩栩如生,轻轻转动肩膀,可以独立行走舞动。

李青溦瞧了瞧,见着背后是有几根发条同弦。一时好奇便将这东西沿着构连处拆开细看。

构造是未见复杂,只是正要复原时,才发现如何也复原不了,不由微微一哂。

这时候,轿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溦溦。”

李青溦一愣,掀开轿帘。

车停在万绿阴中,轿帘皆绿。来人披一身青郁,眉眼皆翠,款步过来。

“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李青溦斜他一眼:“我表兄的人也在此地, 你若是叫瞧见了,谁能解释得清?”

她话虽如此,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存了晶莹剔透, 水晶般的笑意。显而易见在此处见到他是有几分惊喜。

莫名地, 陆珵也微微弯了唇角。

李青溦低头瞧一眼手中那身首异处的窟儡子, 递给他, 问道:“瞧瞧这个,你能修好吗?”

陆珵接过,长指随意翻看几下,瞧着后头:这窟儡子脸部是用几根弦牵连, 四肢身子背后用的是榫卯构连做成的。

陆珵在西郊监堤, 见过工匠修缮过上清寺附近的编木拱桥, 是以对这个还算熟悉。

他仔细观察几眼, 见她先前拼接过。未成只因有几个榫头和榫眼未构对。

陆珵点了点头。

李青溦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好在你会, 这个是买给我大表兄家中那个混世魔王小祖宗的, 若是叫他瞧见这样,指不定又要闹我。”

李青溦笑着将手里,旁的肢体递给他。陆珵正低头翻来覆去瞧那榫卯结构,一时未留意接着,东西掉到垫席摔到一块青石上, 发出“啪嗒”一声响动。

不远处桃柳底下的桥边,宋曜留着的侍女正和李家几个丫鬟小厮在池旁抓了蜻蜓嬉玩,又有几个捡了石子打水漂。

似是听见了什么动静, 冷不丁抬起头, 瞧了瞧一旁, 问她们几个:“你们可曾听着表姑娘那头有什么动静?”

几个人都未注意, 听闻她这样,倒是笑了一声:“水声吧,能是什么?你也未必用这样大惊小怪的。”

那侍女一时蹙眉,又往那头看了一眼,那顶小轿轻幌了一下。她怕有什么不对劲,到底还是不放心,走前几步隔着车帘问了一声:“表姑娘,先才是什么动静?”

小半会儿,李青溦略带些慵懒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打了个盹儿,不小心将送给欢儿的东西摔到地上了,就在轿子一旁呢,你捡起来递给我便是了。”

轿中抻出一把涂着寇丹的白手,皓腕上一只儿翡翠手镯。

确实是表姑娘的手。

这侍女也不疑有他,只以为李青溦怕晒着了不露脸。在地上逡巡片刻,便瞧见了那木偶的头像。

她捡起来递给李青溦,又待了会儿,瞧着确也没什么事情才放下心来。

轿中,李青溦紧紧地将陆珵拉在身侧,一双手捂着他的唇。支着耳听外头的动静。

先前闹了些动静,李青溦远远听见有人来查看,一时眼疾手快地将他拉进了车轿中。

“先别动。”

脚步声渐远,李青溦松了口气。这才觉出她与陆珵挨地极近,姿态也不大雅观。

先前轿中只有李青溦一人的时间,她或坐或躺着都显得宽敞呢,可陆珵坐上来,二人倒活像是凑在一起了的样子。只觉着这轿子是又挤又小。

李青溦抬眼看陆珵一眼。

他被她先前一拉,前襟几分凌乱,窄瘦的腰线收在银丝腰带中,一双修长的腿在这样狭小的车厢中没处安放一般,十分有存在感。

李青溦一时脸有些热,轻轻推他一把。

陆珵垂头看她,车轿匿影树下再加帘幕紧闭,光线渐稀渐薄,只有几缕纤细明亮的光落在她浓黑的睫上,衬得她一张脸粉白,有种掩不住的娇慵。

外头只有远远的几声鸟鸣,车厢中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李青溦很难不觉察陆珵的目光,她掩饰似地轻挎落扇,一双薄又细的眼皮撩起一点,轻轻白他一眼,很有几分色厉内荏:“没瞧过麽?”

陆珵轻笑一声,将目光移开,将腿也移远了一些。

这种时候,李青溦自不能叫他下车去撞着宋家和李家那群婆子丫鬟,索性也不说什么,叫他呆着弄那窟儡。

陆珵微微躬身,修长有力的手推动手中的榫卯,突轻声道:“今日我听那落娘子说,你要将自家的铺子低价折了回并州,是怎样一回事?也从未听你说过。”

陆珵虽是叫自己的人卫顾她,却也是保她周全,但也护她安全,也并非事无巨细地监察。

陆珵素来觉着一个男子心中若有一个人,自应该畏义尊人,也不会做此事

她若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他自也不会多问什么。

今日陆云落说那些,他走出来皇城的时候,已反应过来可能。只是一时惊疑未沉得住气,才来寻她。

李青溦看他:“原是因为这个才来了。”她轻笑一声,一时想告诉他,也不知从哪里开口,最终沉了眉缓缓开腔,“你知晓我家中有一姨娘,是我爹爹的爱妾。先前我回并州多未留意,回京后才发现祖家产业和我娘亲的嫁妆具被她所占,还有南郊的庄子之事。”

陆珵簇眉思忖片刻:“法有明文,《户婚律》中:妾室侵占、变卖主家财产,以盗罪论。盗贩卖公私田,一亩过仗一百,十亩加一等。”

李青溦顿住,轻笑一声,“这些我也知晓,可盗罪轻只仗责,重流放;倒卖公私田,罪只徒四年。若所犯女子在家有功劳,郎主又求情刑法多有酌情。”

“我爹爹那人,他向来万事不上心。对我家的那妾室,却多有宠爱爱护。这周氏这些事所做之事,她许是不知,也可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也不指望他什么了。

但欠别人的,如何不需要还呢?”

“我早已同东郊那些精通估市的约对好:放出我要离京、折卖铺子的消息。再等数日,待得户部估价。

到时价格低廉,周氏又因一些原由,必定趋利而来,争而买之。这时我便叫抬估者鼓价。”她轻轻摇扇,觑一眼陆珵的神色,眼见她神色未动,才又继续道,“到时竞价者众,价钱自然很高,那周氏如今捉襟见肘,花用都是典当我娘亲的嫁妆所得,如何来的银子竞价?怕也只能去京中钱庄中抵押。

抵押物一则是南郊私田地契,此东西恐周氏早就抵给了别人;二便是我娘亲剩下的其它嫁妆;可到时事态紧急,她未必能当出多少。我爹爹虽也有几分薄产、地契,只是这些东西加起来抵押出去,也是杯水车薪。她若想有三,恐怕就只是李家主宅地契而已了。”

“我家的主宅,乃是我外祖父当年亲自买的宅;是我娘亲在时亲自张罗布局,一花一草都是我娘亲费心劳力所作。这么些年,叫他们住着,已足够叫人厌弃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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