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
听完诵经,便到了午时。虽然茶梨跪得腿有些酸麻,但僧人念完最后一个字,她无视了燕临川和沉秦明的搭话,立马拉着春巧出了佛堂。
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下午难得天晴了些,茶梨本以为可以在寺庙房间安安静静地待着,就被告知要趁着天气好些了去祭祖。
茶梨:“……”
合着昨天的阴影今天还要体会体会。
好在是坐着马车去的,茶梨觉得心里终于舒坦了一回。
白天的风景没有晚上那么阴森可怖,山上还带着些被雨水冲刷的清新气味,温暖的日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半湿的小路上,令人心情愉悦。
到了坟地,有的仆人有序地抬着箱子在墓碑前摆好,有的则是拿着扫帚清理着小路上的残枝败叶,茶梨被春巧扶着下了买车,踩到地面上。
祭祖前,燕家人和她要先清理前排坟墓上的杂草,然后再擦拭墓碑,以示对逝者的尊敬。
老爷和正房太太同墓,在最前面,姨太太们则在第二排。后面的墓碑有些只草草地写了个名字,有些的字迹则模糊了去,茶梨不知是何来历。
她清理的是昨天二姨太的那个坟墓,茶梨一边拔着上面雨水还未完全被晒干的杂草,一边带着怨愤的眼神看着旁边安静地擦着三姨太墓碑的燕迟江。
刚刚他顺手揽过她的任务,她终于他终于安了一次好心,没想到只是让她从三姨太换到了二姨太。
绝对是存心的,昨天还拿二姨太吓她……
茶梨默默在心里念一句罪过,便低头安静地除草。
燕迟江侧目看见她的手被一些锋利的草割出了些伤口,垂眸看着已经被擦得很干净的墓碑,起身离开。
后面的坟墓由仆人清理打扫,昨天茶梨看到的呈阶梯状的坟墓则摆着燕家的列祖列宗,要能传宗接代的男人上前清理,用不着茶梨一个女人家。
她退到一边,脑海里突然有一个柔柔的声音在说:“姐姐,燕家的祖坟十几年前迁过一次,从燕家不远处的后山上迁到了城北,外面都传说是燕家遭了什么祸患,也有传言说,他们请谁算了风水……”
声音很耳熟,但她却想不起来是谁。
到了祭祖的环节,燕家人不约而同地没让她上前供香祭拜,她和春巧一起准备的祭品也没有派上用场。
她安抚了一下有些不岔的春巧,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左右她也不是真的燕家人。
不过她本可以好好地待在房间里晒晒太阳,被拉到这儿本来怨气就大,现在已经深到她想把将她叫来的燕迟江咔咔一顿乱杀。
祭拜仪式后,仆人将墓碑边坏掉的祭品按顺序换下,一一按顺序摆上了之前准备好的水果点心。
茶梨在一旁看着,发现三姨太的坟前被摆满了祭品和花,但燕晓池连拜都不曾拜过,燕迟江则是直接忽视了二姨太的墓碑。
都有仇?
跟上他们的脚步离开,茶梨脑海里还在想着如何在燕家打探一下关于燕小姐的消息,或者燕家人之间的关系,以便于她将来好在燕家混下去。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戏楼的那个身份一定不能用了。
茶梨是最后才到的寺庙,回房的路走到一半,那只混色的小猫小跑着到她的跟前,她蹲下身试探地摸了摸,不见它反感,她才慢慢将它从地上抱起放在膝盖上,弯着眸子问它:“你的主人呢?”
她看了看四周,也没见沉秦明的身影。
春巧则是害怕地远离,茶梨嘲笑她:“几个月
大的小奶猫,又不是凶巴巴的老虎,怕什么?”
春巧哭丧着脸,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猫猫狗狗我都怕,啊,小姐你拿远些。”
茶梨笑眯眯地将猫往怀里带了带,不去逗春巧。
“小,黎。”
她一字一句地喊它的名字,听到它回应地叫了一声,她眼中的笑意更盛,一旁树叶的阴影打在她的身上,暖日在她的四周渡了一层淡淡的微光。
她与猫相处得亲切。
沉秦明急匆匆找猫的动作一顿,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愣神。
反应过来后他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放轻了脚步走到她的身边,不去惊扰这和睦的氛围。
“小姐……”
他冲要提醒茶梨的春巧摇了摇头,看着茶梨将猫的两只前爪抬起摆了一个故作凶猛的动作,嘴里还给小猫配了“嗷呜”的音,眼底带着复杂的笑意。
茶梨感觉到光被遮挡了一部分,抬头就看到沉秦明半蹲在她的身旁,伸手撸了撸小猫的头。
“原来在这儿,害我一顿好找。”
小猫追着他要离开的手舔了舔,他浅笑一声,茶梨则静静地看着他逗小猫玩。
这样的画面,是他从不敢幻想的。
燕小姐不会笑得这般天真无邪,也不会安静地待着看他,更不会接纳可爱的小猫,她甚至怕极了猫。
有次他将养得温顺的猫像献宝一样交给燕小姐后,就看到她尖叫着把猫赶远,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夜里还噩梦连连,他光顾着请大夫给小姐看看,回来找时却找不到那只猫了。
送出去前,他曾幻想过很多燕小姐和猫咪亲切相处的场景,却没想到会以那样闹剧的形式收场。
那只猫也许是意味他抛弃了它,所以伤心离开了。
燕小姐这一走,也大概像那只猫一样,再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沉秦明眼底的笑意苦涩,垂眸看到茶梨眼中挣扎不断,低头不舍地摸摸小猫,她刻意放慢了些动作,仿佛想把和小猫相处的时间拉得长一些。
虽然目前的对象是和燕小姐很像的茶梨,但他内心仍极为贪恋现在这样像是和她短暂相处的时光。
摸够了,茶梨就礼貌地将猫交给沉秦明,客气疏离地道了谢,和春巧一起慢慢走回去。
沉秦明想起自己在佛堂拉住她衣领时指尖的触感,还有刚才她抬头时颈侧露出的东西,不由得皱眉。
……
茶梨觉得出门对于她一定有什么魔咒,不然为什么在离她房间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能碰到正好从树上摔下来的燕晓池。
掉到地上的声音她听着就疼,他竟然一声没吭,手里好像还护着什么东西。
听到小鸟微弱的叫声,茶梨原本打算当做没看见离开的动作一顿,侧目看到他呲牙咧嘴地起身,还查看了一下手里的鸟儿有没有受伤。
小鸟在他手上受惊地扑打着翅膀,叫声凄厉非常。
燕晓池眉头紧锁,嫌弃地看了一眼小鸟,骂一句:“吵死了。”
又抬头看了看被风吹得凌乱的菩提树叶,似乎在思索怎么把这个烦人的东西送回它原本的窝里。
一个没看住,小鸟从他的手里挣扎着脱手,他反应过来去捉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它摔下。
以为要被摔到地面上时,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接住掉落的小鸟,随后那只手将它抓紧,另一只手轻抚上它的羽毛安抚着小鸟。
虽然小鸟仍因为受到惊吓而叫唤,但好在没有摔得很惨。
看清救了还不会飞的幼鸟的人是茶梨,燕晓池本就因为惊吓而不好的面色更加难看,但又顾及着使蛮力将小鸟抢回来会再次吓到它,语气冷冷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茶梨见小鸟叫声弱了些,才小心地递到他面前,好在燕晓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