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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比机械钟里冒出来报时的布谷鸟还准。

几次之后,大家都被他报时报出了条件反射,一看见他出现,一群人就立时一起拉着长声唱:“许知意——寒商找你来了——”

许知意每次都以最快的速度出去,去背人的地方,悄悄跟他接头。

寒商都例行问:“有什么题要帮你看看吗?”

许知意摇头。

寒商再问:“有人欺负你吗?”

许知意再摇头。

两个问题问过,就算流程走完。

反复好几次后,这天寒商来找她,许知意忍不住说:“其实你不用过来,我要是真有问题,自己上楼找你就行了。”

他这样打卡,真的太招眼,班里的谣言已经传上了天。

寒商随口答:“没关系,不麻烦。”

许知意没办法,只得坦率地说:“你不麻烦,我麻烦。”

寒商奇道:“是我过来,你有什么麻烦的?”

许知意无奈,“我怕别人误会。”

寒商俯低一点,用那双极黑的眼睛盯着她,问:“误会什么啊?”

这就纯属明知故问了。

许知意:你说一个高三的男生,快高考了,不抓紧时间用功,时不时就往高二教室跑,来找一个女生,别人能误会什么?

他故意这么问,好像是存心想让她尴尬。

她偏不尴尬。

许知意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吐字缓慢而清晰,“误会你在追我吧。”

她回答得这么直白,有点出乎寒商的意料。

他的眼睛里冒出一点笑意,好像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玩。

他直起身,“那倒不用让他们操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追哪个女生。”

许知意在心中呵了一声。

还挺拽。

大概是他觉得自己销路太好,就算不做推广,不拉客户,也不会积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的意思。

不过寒商接着说:“你去问裴长律,认识我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根本不会追谁,也不打算谈恋爱,以后更不会结婚。”

他的眼眸里多了点阴沉的颜色,语调却仍然很轻松自在,“像我这种基因,就应该断子绝孙。”

许知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寒商却只看着她,又说:“真的没人找你的麻烦?你脾气那么直,又莽,该管的不该管的事都敢管,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胆子。”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那天在楼道,看见我抄起铁管,还不赶紧跑,还敢出声。你就不怕我杀红了眼?

“反正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离得那么近,只要一两秒,我就能过去抓住你,用铁管对准你的脑袋也来一下。

“后来还敢去教务处给我作证。你知道寒翎和他妈是什么人?不怕报复?”

许知意望着他,不出声。

寒商也不说话,眼眸定在她脸上。

好半天,他才接着说,“……裴长律……”

他用舌尖抿了一下嘴唇,“……裴长律的意思是,寒翎是个虚张声势的废物,我经常过来看看,他未必就敢欺负你。”

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毕竟寒商上次就差点把人弄死,下次再有这种事,未必能中途停下来。

许知意心想:他撒谎。

裴长律根本不知道她帮他作证的事。

这并不是什么裴长律的意思,是他自己的主意。

寒商仿佛轻轻吁了口气,平静地接着问:“所以最近有什么题目要帮你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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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商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来成了习惯。

许知意从来没让他看过题,也没跟他告过谁的状,每次把流程走完了事。

寒商的打卡行为,从初秋持续到入冬,从冬末到转年春天,无论高三有多忙,都准时准点来找许知意,一次不落。

直到有一天,许知意发现,他做得其实比打卡还要多。

这天下晚自习,班主任找许知意有点事,多耽搁了一会儿,许知意就没和平时一起走的几个同学结伴回家,自己一个人往回走。

许知意的家离三中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钟,只是路比较僻静,这种时间,更是没什么人。

路上的店早就打烊了,一盏盏路灯把人影拉长又缩短,许知意一个人攥着手机,快步往前。

走到一半,忽然看见前面的转角站着个人。

寒翎。

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故意在等她的,寒翎也看见许知意了,眯着眼睛往这边瞧。

许知意脚步顿了顿。

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时,身后就有个人越过她过去了。

是寒商,他没背包,空着手,经过许知意时也没跟她说话,直接往寒翎那边走。

借着路灯的光,许知意看见寒商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

这个人竟然随身带刀。要是被学校抓住,估计又要领处分。

不过想也知道,他的家庭环境特殊,他妈妈就那么死了,他带刀应该是为了自保。

寒商把刀在手指间转了几下,不紧不慢,一步步朝寒翎走过去。

要是别人这样,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地吓唬人,但是许知意知道,寒商不是。

寒翎明显也知道。

他惊恐地看了看寒商,转身就跑。

“知意!”

忽然有人叫许知意的名字,马路对面,许知意爸爸来了。

自从上次举报过寒翎后,许知意下晚自习一直都和一群顺路的同学一起走,走到小区门口,就有爸爸接。

今天晚了,许知意一出来就给爸爸发了消息,让他往学校的方向迎过来接人。

许知意穿过马路,迎向爸爸。

爸爸接过许知意肩上的书包,“刚才没看见你发的消息,晚过来了一点。”

许知意回头看了看。

寒翎已经没影了,寒商也站住了,刀已经收起来了,手在裤子口袋里,他正遥遥地往这边看。

他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连着脚,被路灯的光拉得极长,像个又瘦又高的人,切过夜晚冷清寂寞的街道。

他看了这边片刻,转身走了。

转眼就是许知意的十七岁生日。

这天中午下课,许知意照例拎着家里的钥匙,才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寒商了。

并不是周二,寒商却过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雪白的小纸袋子。

等许知意出来,他抬起一只手,纸袋的黑色提绳吊在食指上,小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生日快乐。”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寒商接着补充:“是裴长律让我跟你说的。”

他把小纸袋往前送了送,“这也是他寄过来,让我拿过来给你。”

不用他说,许知意也能猜到是裴长律让他转交的礼物。

寒商一不知道她的生日,二来他也应该干不出送女孩生日礼物的事。

许知意接过袋子,“谢谢啊。麻烦你了。”

从两三岁起,裴长律每年都会送许知意生日礼物,开始时应该是他爸妈的意思,后来就变成他自己自动自觉地记得。

礼尚往来,许知意在他过生日的时候也会回赠礼物给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许知意随口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寄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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