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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花一

 

我把报纸拿来。”随意找了个事由打发过去,助理立刻取来报纸,等待着。

“没事了,你去忙吧。”

他其实,不见得有什么事,只是想找个人聊聊罢了,即便是说说最近让人丢鞋的政治乱象也可以。

今天天空很蓝喔!我们出去走走,晒晒阳光。

耳边,彷佛又响起那道轻快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

如果她在,应该就会这样响应他吧!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几乎没再想起过。

与她在一起那段时间,很自在,甚至让他产生错觉,自己还是自由的,至少心很自由,她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有心,没什么能困住他。

可是,很短。

梦醒了。刻意不去回顾,是因为不想面对惆怅。

他没有想到,她还会出现在他面前,勾起那些失落的美好片段,以及来不及实现的冀求。

阿魏说,这些年,他愈来愈寡言,有时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就只是放空;寡言,是因为发现无话可说,不只是对家人,就连对这世界,他都已脱节太久,搭不上他们的话题了。

那种被放逐、被遗落,无边无际的寂寞,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有尽头?

所以,当仲齐提及,是否该考虑找个对象稳定下来?身边有个人照顾他,大家也比较放心,阿魏被公推出来当说客,缠了他两个月,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了。

但其实,他真不想要的事,谁能勉强?潜意识里,他还是有期盼的,仲齐哥怕是也看穿了几分吧?

他想要有个人陪。

不一定要有那些不切实际的瑰丽情思,只是平实的相陪,有个人,愿意跟他说说话,在这漫漫无际的人生路上,与他一起走到最后。

沈寂了多年的心湖,再度泛起渴求的涟漪,她怎么想,他已经不在乎了,两个人绑在一起一辈子,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幻色彩,而是因为身上有对方所渴求的事物。

她想要什么,他还不清楚,但是自己要什么,他很清楚,也确定,她能给。

于是,他取来手机,在家人字段中找到属于弟弟的那支号码,拨出。

电话才响两声,立刻被接起。

“哥,怎么了?”

“没事。”听出对方刻意压低音量,警觉地问:“你在做什么?”

“开会啊。那不重要啦,你要找弟弟我聊天喔?真是受宠若惊,我就知道我在老哥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话还没说完,手机被土匪抢走,另一头换成杨仲齐的声音。“叔赵,怎么了?”

“不是什么急事,你们先开会,忙完再拨个电话给我。”

“只是一个小会议,不重要。”即使美国总统在座,都不重要。

几乎所有高级主管整齐划一地将目光投来,杨仲齐依然面不改色,用唇语说了——“休息十分钟”后,拿着手机到窗边,接续道:“先说说你的事。”

“只是想跟阿魏要昭明的联络方式。”

两家是姻亲,小堂妹嫁给余家长子之后,阿魏难得找到跟他同一款死人德性的,两人可说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他跟余家并没有那么熟,正确来说,他其实连自己的家人都快要觉得陌生了,除去固定的家族聚会,与亲人的互动都少得可怜。

杨叔魏将耳朵凑过来一起听。“你找小明明要做什么?”

“想请他,帮我约嘉珉。”

“谭嘉珉?”跟他记忆中那个,是同一个?

被二堂哥冷眼扫过来,杨叔魏自知死期将至,很剉地擦擦冷汗,抖着声说:“我、我等等再跟你解释。那那那个老大,你到底对我这个天真善良可爱又单纯的弟弟有什么不满,要特地打电话来陷害我”

他哪知道余小明介绍的人会是那个曾经让哥很难堪的谭嘉珉?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白目啊好啦,是他没问清楚,应该把对方祖宗八代的底都摸清了才让老哥跟她见面,害老哥又丢一次脸,二堂哥八成会剥了他的皮

“我没有陷害你,我是真的想见她。”

“你见她要干么?”

“还不确定。等我跟她谈完再说——如果她愿意见我的话。”

看来老哥好像很坚持“好吧,我帮你问看看,晚上回复你。”

收了线,杨仲齐冷凉的眼神瞥来。“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呃”如果他说,他连对方的底都没摸清,就贸然介绍给他哥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少?

在一个平常日的午后,他们相约出来见面,就在上次那家咖啡馆,日期是她挑的。

她来时,他早早便在那里翻看杂志等候,同样是上回那个座位。

一抬眸见了她,温温地打招呼:“请坐。”

随即,将nu递往她的方向。“要喝点什么?”

“都可以。”

“那就同样来一杯热咖啡——”

“呃,等一下,改成一壶热花果茶。”

杨叔赵点点头,让侍者把nu收走。

“今天休假?”

“”其实不是,她排休的时间是下个礼拜连休,但怕等太久,会让他误以为她在借口拖延,所以刻意与同事换了班,毕竟他行动不便,而这家店到了假日人潮不算少,平常日比较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由昭明学长那里得知他想再见她一面的意愿,让她有些意外,但想想也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不要指望它随着岁月掩埋,报应早晚会来,无论今天他要说什么,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承担自己当年的轻率,所该面对的后果。

杨叔赵瞥了眼她正襟危坐的神态。“你不必那么拘束,我约你出来并无恶意。”

为了一笔陈年旧帐,专程把她找出来骂一顿,未免太无聊。

见她愕然又困惑地扬睫,他不禁暗想,如果她认为他是专程来寻她晦气的,何必答应赴这个约?

喔,不,她是来受刑的。

杨叔赵有些好笑。

谭嘉珉愣愣地,望住他唇畔那抹笑意,浅浅地,几乎看不见,但那的确是笑。

他向来内敛,情绪不会明显地表露,但放松的五官容色、以及柔化下来的眼神,在在显示他心情应该还不错。

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应该常笑的,只可惜,什么都来不及告诉他,只留给他,最糟糕的那一面。

侍者送上热饮,她倒了七分满,推向他。“咖啡喝太多对你不好,喝点花果茶好了呃,抱歉。”知道他心情还不差,一时便有些得寸进尺了。见他目光瞥来,她立刻心虚地收回手。

杨叔赵没说什么,将咖啡往旁边推,向侍者多要来一个杯子,两人静静地分享一壶热饮。

店内冷气开太强,饮完一壶热饮,仍有些许凉意冒上来。她看看窗外暖阳,柔柔光线由枝叶间筛落,像是诱人地在朝他们招手。

“我们去外面走走好不好?这种天气适合踏青,常待冷气房对身体不好,你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又碎碎念,连忙打住。

所幸他也没介意,只轻轻颔首同意。

他今天很好说话,就像刚认识他时那样,温顺配合好脾气的标准病人。

杨叔赵招来侍者结账,出了店门,她将围在肩上的白色披肩解下,覆在他腿上。入秋了,向晚时分还是会有些许凉意。

推着轮椅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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