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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张君奉打马跟上,有意无意道:“我还以为军司是趁夫人不在,有心攀结新权势去了。”

穆长洲不语,若真如此,料想她也并不在乎。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东边,天际彻底暗下,黑沉沉的一片,今晚的风似出奇凛冽,狂然喧嚣。

不知入了中原,会不会就感受不到了……

一马急奔而至,胡孛儿追了上来,压着粗嗓急道:“军司,有消息了!”

穆长洲一下勒停,打马回身。

胡孛儿凑近,飞快在他耳边道:“贺舍啜那狗贼的踪迹被摸到了!”

穆长洲问:“她呢?”

胡孛儿一愣,马上明白是在问夫人:“夫人已到秦州了。”

穆长洲看二人一眼,声更低:“即刻准备出发。”说完抬一下手,策马疾驰而出……

秦州,天已亮了。

舜音坐在房中,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素净的脸。

昨晚是何时回来的并未太在意,只知道已经很晚,随马缓行而回的一路夜色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至城下时,却见护卫们都早已追随她而出,就等候在城门处,才得以让她在宵禁过后还能返城。

她抬手抚过左耳,耳中不再刺疼,一夜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拿开时手指已捏着取下的耳坠,舜音低头,手指不自觉地轻捻,刚刚发现,这看着轻巧,竟有分量,在她指尖捻久了,居然觉出了一份沉甸。

外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似是封无疾的声音。

舜音回了神,才确信他昨晚真醒了,收好两只耳坠,起了身,走至门口,想起她母亲又顿住,许久才开门出去。

那间正屋中没什么动静,也不知她母亲是不是仍在那里。

她没急着过去,转身往前院走。

刚至前院廊下,面前忽而走来一人,堪堪停在她面前:“封女郎。”

舜音抬头,看到他微愣:“虞郎君?”

面前站着的人一袭绯袍,身姿清俊,竟然是久未见面的虞晋卿。他抬手见礼:“封女郎一定诧异我因何在此。”

舜音扫视左右,忽而想起昨日听见的声响,当时感觉来的不止她母亲一人,原来不是多想,浅浅还礼:“虞郎君因何在此?”

虞晋卿竟没在她脸上看到多少诧色,只觉她此刻脸色苍白,眼中似还隐隐泛红,不禁多看了两眼,才道:“听闻凉州与西突厥和谈,还拿回了闲田,此事已然传入长安。近日西突厥使臣去过长安,见了家父,也不知是不是心有不甘想借家父便利上达圣听。但家父卧病,早不过问政事,没有插手,我如今任职鸿胪寺中,处理些藩族杂务,才主动请缨,愿往西突厥了解情形。刚好得知令堂要赶来秦州,便请求同行,也好有个照料。”

舜音听到西突厥,又想到了处木昆,脸色微冷,听他说辞,却觉牵强,和谈之事已然尘埃落定,再走一趟又是何必,以如今朝廷与河西的状况,也不会过多参与,口中道:“那虞郎君已绕远路了。”

虞晋卿笑道:“无妨,我带人不多,也不紧急,不差这些时日。”

舜音没说话,只觉莫名承其恩情,并不是很舒服。这些年下来,她早已习惯不受人恩惠,因为不知道恩惠背后是什么索求,淡淡点头:“多谢虞郎君。”

“封女郎……”虞晋卿观察着她的脸,脚下不觉已走近一步,转了话头,“昨晚可是出什么事了?”

舜音才知道他昨晚看见自己出去了,难怪当时感觉有许多人走近,还道都是护卫,原来还有他。

“没什么事,舍弟受伤,我心中担忧罢了。”

虞晋卿不知真假,但确实听说封家郎君受了伤刚醒,便也没往下问,眼神环顾左右,只见前院都是护卫,几乎已将这里住满,一看就都是凉州带来的。

他低声道:“通常远嫁,很难有返回探亲的机会,封女郎这么快就能离开凉州探亲,莫非有何缘由?”

舜音不禁看他一眼,反问:“虞郎君因何这么问?”

虞晋卿说:“因为……”他想说因为觉得穆长洲不像是会随意放人的人,却欲言又止,只看着她的脸。

舜音被他盯得不太自在,转身道:“虞郎君自便,我还有事安排。”

虞晋卿见她要走,忙道:“我还有些话要说。”

舜音止步:“请说。”

虞晋卿刚要开口,远远传来了封无疾的唤声:“阿姊!”

舜音听到他声音,立即往回走,几步后才回头,朝虞晋卿点头:“我先探望舍弟,虞郎君有话不妨下次再说。”

虞晋卿已跟出一步,又停住,作为外人不方便去后院走动,点头:“那便随后再说。”

舜音转身,快步走向后院。

封无疾竟已出来了,身披外袍,站在她住的那间房门口,正往里看,扭头才发现她从前院而来。

舜音一路过去,没看到她母亲身影,才走到门口,仔细打量他,此时亲眼看到他能走能动,悬着的心才算完全放下:“你刚醒,怎就出来了?”

封无疾脸上还白着,却不以为意,也在打量她:“我醒了便是好了,只担心你有事。”

舜音不想让他担心,昨晚的事只字未提,迈步进了房中,低声说:“我没事,我还有未尽之事,也不能有事。”

封无疾跟着走入,本想提昨晚的事,又怕她难受,忍住了话头,甚至没说到他母亲,抓着外袍,在门边椅上坐下,许久,才闷着声问:“那个伏击我们的……可是我们封家的仇人?”

舜音目光凝滞一瞬,点头。

封无疾一手扶住额头,他听见贺舍啜那几句话时就觉出不对,难怪处处针对封家人。

当初封家出事时他不过才十岁,根本不如舜音知道得清楚,此时才知错过了什么,抬头恨恨道:“我记住他了。”

舜音淡着声:“你眼下不该操心这个。”她走去一旁,取了那一小摞绢布包裹的黄麻纸过来,递给他,“你就在这里好生养伤,将这些都整理好上奏长安,才好得一个机会,打开局面。”

封无疾看她脸上到此时都很平静,只比平日又白了一分,默默接过。

早就明白她的意思,当初她出嫁时说换的是她自己的前程,就是想用这份冒险建下的功劳换朝廷给封家一个机会,将当初那个弹劾旧案重启再审的机会。

他忽觉不对:“我做这个,那阿姊你呢?”

舜音说:我做我该做的事,你无需担心,好好养伤。”

外面似有声音,封无疾朝外看了一眼,看她一眼,神情讪讪,没能再问。

舜音知道大概是她母亲去了正屋,轻声说:“回去休息吧。”

封无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起昨晚母女之间那般剑拔弩张,又怕她难受,还是闭了嘴,起身回去了。

舜音没再出过房门,默默坐着,理着思绪。

直至天色渐暗,她忽而起身,拿了披风罩上身,在腰间收上匕首,开门出去。

正屋里亮了灯,她看了一眼,也许封无疾已在整理那些边防情形,那也好,至少可以让他安心待着。

一路往外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站在那里妇人身影,大约是她母亲,舜音不确定,默默看了一眼,也不知她有没有看见自己,转头走去前院。

虞晋卿不知在何处休息,她刻意放轻脚步,直直走出了院落大门。

护卫们却已陆续跟来,列于身后,如常听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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