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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舜音说:“看来是全好了。”

他走近说:“这些时日你一直让我静养, 岂能不好?”

舜音不禁听出弦外之音, 这阵子至少没让他再浪荡,确实是“静养”,看了看左右,轻声说:“那也是为你好。”

穆长洲笑了下,低低问:“你的事也做好了?”

舜音点点头:“斥候已派出去了。”

派出去的斥候会朝两面而去, 往西突厥和吐蕃方向打探,观望两面动向, 如此才好放心上路。

穆长洲说:“那便走吧。”

舜音跟上他脚步,一同往外。

前日已送了信往长安,今日便是出发之日了。

府门外已经备好马车,昌风送完了军医,手中捧着一件厚披风送来。

穆长洲刚接过来披上,张君奉和胡孛儿骑马赶了过来。

“总管和夫人要去多久?”张君奉来不及下马就道,“我们担着军务,可撑不了太久。”

穆长洲回:“能快则快。”

此行往长安,他将军务交给了张君奉和胡孛儿,民政则交给了陆迢和官署,眼下看来,都还稳妥。

胡孛儿大嗓门地提议:“不若带上我,也好护行?”

穆长洲看他一眼:“不必了,你就守着凉州。”

胡孛儿还没再说,就见他伸手,托着舜音的手臂,亲手将她送上了车,眼神一直注视着她,就如黏在了她身上似的。

才算是反应过来,刚才那话怕是嫌自己碍眼,还是算了。

穆长洲坐上马背,手抬一下,示意启程。

马车立即驶动,趁着天色尚早,悄然而去……

出城一路往东,寒风由刀割一般的凛冽,渐渐转为可以忍受的寒凉。

按舜音之前去长安的路线走,比走官道要难行许多,不少荒郊野路,常要换马。

好在他们过往外出行事也一直这样,早已习惯,由此便省去了许多时日。

等风里终于能感觉出一丝春意时,队伍早已直入中原多日,停在了一间驿馆外。

舜音从马上下来,走入院落时说:“这一段好似也不是我走过的路。”

穆长洲下马,朝她看来:“是我当年入长安读书备考时走过的路,没想到还有再走之时。”

舜音眼神轻轻动了动,故意转开了话:“到哪里了?”

穆长洲说:“泾州。”

那离长安已经很近了,过了泾州便能直往长安。

舜音转头走去厅前廊上,忽有一丝近乡情怯之感,久等的结果就要到了,反而不敢去轻易触碰。

腰上被轻轻一揽,穆长洲已贴近,声低在她右耳边:“你若心急,我们便尽快出发,少在此处停留。”

舜音摇一下头:“不用了,已经很快了。”

穆长洲的手忽而抽走,站直身。

舜音往前看,驿丞匆匆走来,殷勤地朝他们见礼拜见,眼中带着新奇,尤其是对着穆长洲时,大概是太久没见凉州官员入中原了,何况这回来的还是凉州总管。

驿丞赶紧请他们入厅中用饭休整,又安排人为他们准备上房。

院内还有其他人,三两往来官员,一行传信差役,个个都在朝他们见礼,一边悄悄往他们身上瞧。

舜音走入厅中,在案席间坐下,瞥一眼穆长洲:“还好走的是捷径,若一直走官道,沿途皆是官驿,不知要被这般看多少回。”

“让他们看好了。”穆长洲挨着她坐下,说得似不在意,却往她身侧挡了挡,遮了她身影。

饭食热汤都送了上来。

舜音吃着饭,耳中隐约听见外面传入马蹄声,看过去时被他身影挡了大半,看不见什么,也没在意。

没多久,先前的驿丞又走了回来,恭敬道:“有鸿胪寺官员自长安而来,刚得知总管携夫人来此,派人来传话,想要拜见夫人,不知总管夫人是否应允?”

舜音往外扫一眼,想必刚才那阵声音就是派来传话的人了:“哪位鸿胪寺官员?”

穆长洲直接问:“姓什么?”

驿丞答:“姓虞。”

舜音瞬间了然,那便是虞晋卿了,他怎会离开长安,往此处而来?

眼前的手一按,搁了筷,穆长洲牵唇,不轻不重笑了一声:“让他来吧。”

舜音看过去。

穆长洲迎着她视线说:“我陪你见他。”

虞晋卿坐在马上,就停在离驿馆不远的官道上,身披一件绿绸披风,吹着早春寒风,默默等着消息。

泾州是长安往凉州的必经之地,他一路而来,本就是要往凉州去的,只不过途径此处打算入住驿馆,意外得知了凉州有贵客前来的消息,才暂停下来,先行派人去求见。

派去的人已打马而回,在他跟前报了两句,说可以去见了。

虞晋卿拍了拍马,朝驿馆而去。

只片刻便到了驿馆外,有两个带弓护卫候在院门外,如在等候。

虞晋卿下马近前,两个弓卫抱了抱拳,请他入内往里。

他缓缓走入,绕过前厅,到了后面客房处,看见了一间小厅外站着的纤影。

舜音襦裙外穿着檀团纹样的圆领厚衫,颈边围了一圈绒领,黛眉朱唇,双眸黑亮,脸被衬得愈显清冷濯艳,肩搭披帛,挽在臂间,朝他微微点头施礼,直接入了一旁小厅。

虞晋卿视线落在她身上,好几眼,才跟着走去。

小厅外,穆长洲站在柱旁,看着他进了小厅里,沉眉扫去一眼,没有跟过去。

虽说了陪她来见,但还不至于当面守着,只在此听着动静。

虞晋卿在此关头忽来求见,必然有事,否则他也根本不会这么容易让其来见。

小厅内,虞晋卿站定,向舜音见了礼。

舜音坐去上首案后,抬手请他就坐,问:“虞郎君出现在此,是要往何处去?又因何要来见我?”

虞晋卿没坐,仍只站着,目光似有些发怔:“我本就是要往凉州去求见封女郎的,听闻了如今凉州的变化,恭贺女郎,已是凉州总管夫人。”

舜音看他两眼,忽觉他神情憔悴,没了往日的清逸之态,整个人似受了打击般,忍不住说:“有什么要事需要不辞辛劳地亲往凉州见我?”

虞晋卿反问:“女郎此去长安又是为何?”

“为我封家之事。”

他愣愣道:“料想也是如此……”

舜音隐隐觉出什么,脸色稍肃:“虞郎君莫非正是因此事来见我的?”她想了想,“此事当不归鸿胪寺管,劳烦不到虞郎君,你也不必抛下职务远走这趟。”

虞晋卿眼神发木:“我已不必在意什么职务了,本也要没了。”

舜音微微诧异,忽然想起先前去长安时匆匆一面,他说过以后恐难有机会再见,当时就已察觉他古怪,此时细想,更觉有异,偏又要在此关头特地赶往凉州去见,理着思绪问:“虞郎君像是出了什么事,难道出的事,恰与我封家有关?”

虞晋卿像是僵了僵:“还不知封女郎……对封家的事是如何看的。”

舜音淡淡说:“我父亲毕竟官至兵部尚书,有能力前后铺排构陷他的,绝非泛泛之辈,也绝非只有一人,必然牵扯多人,但背后领头的,定也位高权重。”

说到此处,她突然明白过来,脸色骤冷,抬眼看来:“那人与虞郎君有关?”

虞晋卿脸上一白,似是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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