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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前方, 冯公公也发现了王府内里的不同寻常, 开口询问道。

只听柳七惨然一笑, 苦涩道:“近来上京的传言,想必公公也有所耳闻, 原本我家王爷就不该久留京城的,承蒙陛下恩典,勤王后一待就是这许多年, 又荣任了大理寺少卿一职……这些年树敌无数, 眼下王爷的情况,我等不得不防啊。”

冯公公肃然道:“天子脚下,谁敢造次!”

“公公说得对, 现下在京城,万不能同春猎时相提并论, 就当是我等关心则乱吧,主子从来没受过这种罪, 若是不看紧点, 我等死后有何面目再见老王爷啊?!”

提到猎场内的情景, 冯公公一哽,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柳七话却不断,“想当年,王爷才十岁上,就得了恩典进京伴读,临走前老王爷千叮咛万嘱咐,将王爷交予了我等一干人……”

前后离得有一段距离,但顺着风,柳七与冯公公的交谈庄冬卿还是能听见。

万想不到柳七还有这一面,庄冬卿咋舌。

而随着声情并茂的忆往昔诉苦,柳七讲得越是动情,冯公公那边就越是缄默。

庄冬卿悟了,这事儿该是老皇帝那边不占理儿。

须臾便到了西厢正门,远远瞧见他们一行,紧闭的大门才由两侧的护卫打开。

柳七引了冯公公入内,庄冬卿进门前顿了顿脚步,不由去看郝三。

知道庄冬卿在想些什么,郝三压低声音道,“小少爷莫担心,有老王爷保佑着,还有这许多御医坐镇,王爷必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

庄冬卿听懂了。

是说岑砚没事的意思。

提起的心略略放下,庄冬卿又低声道:“我怕我不懂礼数,冲撞了公公。”

两人对了个眼神,郝三了然,宽慰道:“不妨事,您跟在我身后,低着头就行。”

就差说万事有他了。

庄冬卿点头,保证道:“都听统领的。”

多说多错,他默默当个跟班就好。

如此做足了心理准备,步入西厢,后续还是远超了庄冬卿的预料。

西厢内,书房和待客厅他都是去过的,书房机密,闲人免入,故而宫里来的人,除去冯公公和几位要替岑砚请脉诊治的御医,小太监与多的药童,都被安排进了待客厅静候通传。

庄冬卿随着郝三路过待客厅,瞥了一眼,乌压压一片人头,来的可真不少。

转到后方的主屋,庄冬卿还是第一次来。

说来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临了要进门,庄冬卿反倒生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局促,总觉得好似闯入了岑砚的私人领地一般,有点不好意思。

在庄冬卿来之前,王府就岑砚一个主子,他住的地方,自然是宽敞的。

能到这里来的人,大部分又被留在了门外,外间留了几个小太监与药童候着,只柳七并着冯公公与御医几人,真正进了内室。

庄冬卿跟着郝三,六福与两个护卫也都被留在了院子里。

进门第一眼,感觉很简洁。

内室布置陈设不像上京的富贵人家,带了点……视线从扎染的挂帘又落到精雕细琢的木质雄鹰上,墙上还挂了把刀身诸多镶嵌的匕首,极具民族风情了。

应当是王府封地的特色。

掀开帘子入得内室,郝三并不走近,就远远立在内外室的交界处,能看见内间的动静,又不至于和宫里人挨得太近。

正合庄冬卿的意。

离着一段距离,紧张缓解不少,庄冬卿抬头去瞧。

一看,瞳孔收缩。

抬眼的这霎,庄冬卿恰好看见太医紧皱着眉心,伸手去探岑砚鼻息的举动,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太医的动作不止吓到了庄冬卿,把冯公公也吓得够呛。

“什么情况?”冯公公不由走近半步,瞪大了眼低声质问。

要知道,太医若是需要探鼻息,多半事先会告知,但院使手刚搭在脉上,下一刻就去探鼻息,这前后行为的深意,容不得冯公公不多想。

院使:“公公稍安勿躁。”

说话间,已然收了手,也是长松了口气道:“王爷还有呼吸,只是……”

“只是?”

院使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呼吸微弱,须得人散开稍许,容我细细诊治。”

闻言冯公公脸色不大好了,又去看岑砚,只见人躺在床上,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一时间五内如焚,但在宫内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冯公公面上并不表露分毫,只依言退开稍许,带着威势看着院使道:“王爷凤子龙孙,院使可得好好查看。”

院使:“出宫前陛下也着重吩咐过,微臣省得的。”

恭敬地说着话,转眼额头又出了一层汗。

冯公公这才挥了挥手,与周围人齐齐往后退开几步。

庄冬卿也没怎么见过这种模样的岑砚,苍白得快赶上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了,哪怕心知应当不会有事,但仍旧被气氛裹挟着,左手扣着右手,焦灼等待。

院使招呼药童进来,先,给自己擦了擦汗,定了定神,才继续进行诊治。

再次诊脉,转眼便又是两三盏茶的功夫。

室内无声,安静的氛围默默滋养着人心恐慌的疯长。

“我可否看看王爷被蛇咬伤处?”

放了手,院使问道。

柳七点头,上前掀开被单一角,小腿露出来,庄冬卿微微张了张嘴。

只见昨日还只剩两个窟窿眼没好透的小腿,此刻已经全然肿胀,伤口处发乌发黑,由被咬处向四周蔓延。

院正呼吸一滞的同时,庄冬卿也不由艰难吞咽了下。

就,真的很像是被蛇咬伤中毒的模样。

院使按了按伤口周边,额头的汗又大颗大颗地冒出,跟随的冯公公此刻心也拔凉拔凉,哪怕不具有医疗知识,但中蛇毒是个什么模样,他亦是有数的,眼下……

冯公公拧眉等待。

“王爷……瞧着中毒已深。”院使擦着汗道,“恕下官无能,还请几位同僚上前,一同诊治。”

冯公公立刻看向一位太医,院使统管太医院,但最精通的并不是解毒。

但太医院还是有此类人才的,比如,冯公公看向的这位。

太医领命,即刻上前,查探过伤口,伸手搭脉。

刚挨上,竟是诧异看了眼院使,做出了和方才院使一模一样的动作,伸手探鼻息。

冯公公见此闭目,心里对此行已然有了成算。

如此查看一番,又唤最后一位太医上前。

最后这位的养气功夫比不上前两位老太医,搭脉的时候便瞪大了眼,其后就一直用衣袖在擦汗,等放开了手,冯公公还没说话,便听得柳七一声哭腔:“我家王爷是不是……”

听得庄冬卿也心乱。

冯公公自然只有安抚道:“柳主管莫急,让王爷先休息,我们出去说?”

院使叠声应好:“对对,出去说。”

柳七却不依,要太医院给个准话,神情恳切,一面细数着岑砚功劳,一面又谈岑砚与陛下的情分,就差跪下求救,屋内一时间混乱,冯公公劝着,御医们哄着,好不易劝得柳七出去谈,冯公公也擦了把汗,一回头,便对上了庄冬卿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发梗。

庄冬卿连忙低下了头,郝三神色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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