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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

床角一盏明煌灯火,卫陵从黑暗里猛地睁开眼,胸膛起伏不定,冷汗淋漓。

抓过枕下的?药,灌入口中,吞咽下后,他喘了好几口气,才渐渐松缓过来,自言自语地喃喃。

“原谅我这一回?……原谅我。”

“曦珠,曦珠……”

再相逢

温甫正得知儿子温滔在长乐赌坊, 将五座庄园别?院,还?有京郊临县的大片田地输掉时,气地直翻白眼, 差点厥倒在地。

被仆从搀扶住,抄起正洒扫丫鬟手里的扫帚就打上去,大骂:“你?个败家?玩意!”

他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一毛不拔。

若是先前只有这一个儿子,在外面捅出多大的窟窿, 都得帮着摆平, 不至于动气成这?样, 但?去年继夫人给他又生个嫡出儿子,好?好?培养,将来?便能继承家?业,这?个庶子好?似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温滔连挨许多下打, 一边用手挡, 一边咋呼喊道:“爹,是?卫陵诈我!定是?他出千, 我后头才会一直输!”

那晚彻夜与卫陵对赌,他虽愤怒得很,但?害怕很快冒出来?。

倘若被爹知道自己将家?产输掉那么多,他准没好?果子吃,怕得不行, 在外躲了两日, 实在瞒不住, 被逮回来?了。

温甫正打地自个没力气了, 见?儿子趴在地上直抽搐,气喘吁吁地接着骂:“窝囊废!叫人家?设套骗走家?里那么多地, 你?说说你?,生你?出来?做什么的!”

温甫正打骂一顿不算,还?想将那些田产地契给拿回来?,翌日就带着这?个窝囊废儿子,登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卫旷近日正被二子和二媳妇要和离的事闹得心烦,本就与温家?不对盘,当?下不客气,直接让下人轰走,半点脸面都不给。

比及卫陵从神枢营回家?,被叫来?正院,一番详说那晚上元的经过。

“那个没本事的废物,不敢报复到我头上,反作弄到表妹身上,我本想告诉爹,但?谁知出了二哥那档子事,我怕爹闹心,才没敢说,只让大哥帮忙。”

又气道:“还?污蔑人出千行骗,输是?输不起的,竟还?敢上门来?讨,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卫旷当?即训道:“你?个小兔崽子要有本事,就别?每回让我与你?大哥给你?收尾!”

这?些年不知惹出多少祸来?。

声调高了,肝火动气,没忍住捂住泛疼的胸口。

卫陵忙扶他坐下,又是?拍背,又是?倒茶,关切道:“爹,我保证只这?回了,您先喝茶,消消气。”

卫旷不避讳道:“这?话说的多了,我懒得信。只你?年岁不小,快十九了吧,总不能让我与你?娘操心你?一辈子,我现今身体也?不大好?,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你?也?不是?不懂,只是?不肯将心用在正途上,以后好?好?做事吧,趁我还?在,给你?将路铺平了。”

卫陵不禁喊道:“爹。”

卫旷摆手,叹声:“行了,你?与你?大哥说的,我都知道了,此次温家?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京兆府很快查清藏香居纵火杀人的真相。

大燕纵火罪判罚严重,归属刑部审理,更何况烧死了人,又有国公暗下授意。

很快,温家?长子温滔被缉拿入狱,案子移交刑部。

翌日一早,就有太子一党的官员御史?上折弹劾温甫正,道其身为大理寺少卿,却家?风不严,令其子知法?犯法?。话里话外,德不配位。

温甫正气地要吐血。

但?这?口血尚未吐出来?,就有一些人聚集在衙门前,击鼓鸣冤。

直呼有自己妻子被掳的,有妹妹被当?街抢走的,还?有未婚妻子被污投井自尽的……全是?温滔这?些年来?,在外强抢民女造下的罪孽。

先前这?些人苦于权贵门高,无处申冤,但?近来?有人愿撑其后背,自不畏惧。

遑论申冤的人一多,站在一处,更是?得理。

一时?激起围观百姓的群愤,愈演愈烈,后来?多案并审,由刑部尚书卢冰壶亲审。

这?还?有天理了!

满朝上下谁不知卢冰壶是?太子老师,与卫家?站一块的,温甫正急地焦头烂额。虽说这?个儿子不中?用,但?到底是?他的长子,还?得想办法?救人。

当?下想找人先将那起纵火案顶罪,遍问长子院里所?有伺候的小厮,得知最初这?个主意是?一个叫陈冲的人提出,但?此人在不久前说家?里有事,请辞离开了。

温甫正派人去寻,却连个踪迹都没有。

外间闹个哄热,公府里面僻静地只闻幽远琴声,不听杂音。

卫度面色憔悴地拿着和离书。

他不由想起自幼他习武,总比不上大哥,得不到父亲的满意。若他有三弟对世事的毫不在意和洒脱,不管爹娘的批评责骂,也?不至于总在乎那些。

固执起兴,他改走文?路。

与孔采芙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一次宴会上,他不忘带着昨夜写就的诗词,躲在假山背后的柳树阴影下斟酌。

兴许是?轻声诵读被听到了。

他听到一道拍手声。

“好?。”

抬起眼,就见?面前站了一个身穿蜜合石榴裙,头梳蝉鬓的姑娘,朝他落落大方道:“你?方才吟念的诗词我很喜欢,只是?有一个字用的不好?。”

甚至不及他反应,她已经走过来?,弯下身,凑到他眼前,望向他手里的宣纸,夸赞道:“你?的字写的真好?。”

又指向那个她认为不妥的字,道:“你?瞧,这?字若改成‘送’,是?不是?要更好?些,更合韵律,也?……”

她的声音有别?于一般姑娘家?的凉意,在那个炎热的夏日,让他发愣。

只顾着看她轻落纸上的手指,又白又细,根本没看自己那被她点评一番的诗词。

直到她问:“你?有听我说吗?”

他回神,赶紧点头道:“听了。”

她又正身,主动道:“我是?工部右侍郎孔光维的长女,名采芙,请教公子姓名?”

太过直接,没有任何过渡,他从未见?过这?样直白的姑娘。

但?没道理一个姑娘自报家?门,他一个男人扭扭捏捏。

他便起身,抿唇作揖道:“姓卫,名度。”

他以为她也?要像其他人一样,问他的父亲是?不是?名震天下的镇国公,他是?不是?那个改走文?官仕途的卫家?二子。

但?她什么都没问。

当?晚回去后,他将那首经她改字的诗重新誉写一遍,果然比之前那篇好?上许多,多了清静豁达之意。

他将那首诗念了好?些遍,亦在心里将她的名念了许多遍。

他万没料到第二次再与她见?到,她会将自己谱写的琴曲送给他。

“我上回留意到你?手上有拨弦留下的薄茧,这?是?我给那首诗谱的曲子,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你?可拿去试试,若有不妥处,下回见?面再与我说。”

又是?夜晚,他回去后,窗前月下,对琴拨曲,只觉得极妙,全然合他写下这?首诗时?的心境。

但?她所?说的下回再见?,却是?何时??

第三回 再见?,已是?暮春时?节。那年,她成了春日诗会上最负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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