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阎云舟抬眼就对上了宁咎那骤然睁大的眼睛,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只是开口:
“不是要宽衣吗?”
“啊,对,宽衣。”
宁咎这也不是第一次为阎云舟宽衣了,熟练地解开了他两边的衣带,这屋里的温度高。
不过阎云舟现在不能感冒,他还是将衣服给他披在了肩上,里衣一解开立刻就露出了那人裹着绷带的旧伤,而且上午按压的地方此刻已经出现了淤青。
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儿,出现淤青都是好的,为了急救按折两根肋骨的案例比比皆是,只不过上午按压的时候他考虑到了这一点。
毕竟这里没有救护车,没有急救设备,如果真的肋骨骨折扎进肺里那在这个地方恐怕就回天乏术了,所以他下手的时候是有注意的,走之前也是检查了他的肋骨情况。
宁咎指了指他身上的淤青,解释出声:
“上午的时候你心脏停跳呼吸停止,需要按压这里,刺激心脏恢复跳动,然后,那个呼吸,嗯,那个叫人工呼吸…
因为你当时没有自主呼吸的意识所以每按你的胸口三十下,我就要对着你的嘴吹两口气来刺激你自己恢复呼吸。”
宁咎觉得他这一波的解释非常的通俗易懂,哪怕是没有任何医学常识的人也能听懂,却不想阎云舟的目光微变:
“你还为别人做过…人工呼吸?”
“哈?”
重点在这里吗?宁咎一瞬间心思百转,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现在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和大公鸡拜过阎云舟祖先的阎云舟的正室。
他虽然对古代的常识没有多少,但是在他极其有限的知识中忽然闪现了三个字‘浸猪笼’。
宁咎心中一紧,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成为了封建糟粕下的牺牲品,立刻摇头:
“没有,这方法是我从书上看来的,王爷您是第一个被实验,不,被应用的第一个。”
宁咎也没有撒谎,这个身体肯定不可能给别人做过什么人工呼吸,阎云舟靠在身后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是满意。
“要怎么治?”
宁咎伸手解开了阎云舟胸前的绷带,伤口发红发肿上面覆了一层的药,那药的味道有些冲,但是看起来却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这是伤口增生伴内部感染。
“王爷,你胸口之前有过外伤,但是伤口愈合的并不好,现在伤口已经开始发炎,高烧,呼吸困难,身体无力还有咳喘都是因为肺部出现了炎症。
这样外敷药物只是治标不治本,肺部的炎症下不去,伤口持续恶化,最后,最后的结果可能其他的大夫也说过。”
阎云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宁咎却忽然开口:
“让我说方法也可以,但是王爷要保证,无论你最后采不采用这样的方法,你都不可以给我治罪。”
阎云舟笑了笑:
“你只是说一说方法何至于治罪,宁公子觉得本王是草菅人命的人?”
宁咎嘟囔了一句:
“你有前科。”
阎云舟虽然没有听懂前科这个词,但是如此语境也能猜到两分:
“你倒是记仇,好,本王不怪罪。”
宁咎点头之后就下意识地找手套,这才发现这里没有手套,深入骨髓的无菌意识让他绝不可能做出徒手触碰伤口这种事儿,只能指了指他的伤口:
“这里没有愈合好,再敷多少的药都没有用,所以只能重新割开胸口的伤,重新缝合,让伤口再一次愈合。
当然如果你的胸腔中有积存的浓液也要一并排出,最后再用我做的药,辅以你现在用的药消炎。”
在胸口上开刀子,这种冒险的方法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绝无仅有的,这是一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的一个感染就可以要了人命,所以外伤在这个时代是很严重的情况,杨生听到这个方式都皱起了眉:
“宁公子,伤口的愈合不易,再一次开刀划开伤口这实在是太儿戏了,你怎么能保证王爷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
杨生浑身上下对于这个方法都充满了拒绝,阎云舟的伤口确实是愈合的不好,因为他中箭之后还在带兵打仗,他是三军主帅,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他站在那,底下的兵将才能安心。
所以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休养的时间,伤口好好坏坏,一直到半年前复发,现在用名贵的药材养着这么长时间也只能勉强维持,现在割开伤口?这简直不能更儿戏了。
杨生听到这个方法眉头皱的可以拧死蚊子,他这个反应也算是在宁咎的预料之内。
对于外科并不普及以及缺乏抗生素对细菌和真菌抑制的时代,他的方法确实算是踩在刀刃上的冒险之举,他看了看阎云舟。
阎云舟也看向了他:
“宁公子所说的方法可救过其他人?”
这个问题很刁钻,他若是说救过,那么以他的身份背景想要圆谎肯定是十分的难,阎云舟连顺才那小人物的过往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查他简直不用更容易,但是他如果说没救过,这么冒险的方法说是从书上看来的,恐怕阎云舟多半会觉得自己发了疯病。
宁咎钻了钻拳头:
“王爷,我知道你肯定已经查过我的过往了,所以我有没有救过其他人你很清楚,有些事算是我个人的秘密,我不好说,但是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确实得到过验证。”
宁咎也知道他说的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身上不由得生起了一股子的无力感,时代的鸿沟和文化巨大的差距让眼前的局面很是难解,他撑起一股勇气再次出声:
“你信我吗?”
阎云舟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却也并没有追问宁咎那不愿意说的秘密,而是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又是那个冷静的焰亲王:
“你知道本王的命关系到多少人的生死吗?”
宁咎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心底有一瞬间的战栗:
“北境,王府,无数的人。”
这一点儿他还是可以看的清的。
阎云舟舒了一口气,声音低弱却带着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
“北境十几万将士的身家性命,乃至他们身后的家人,宗族可谓都系在本王的身上,即便本王终究难逃一死,在这有限的时间中我也要为这些人安排好退路和后路。
所以本王的命由不得我一人冒险,也就没有我信与不信的说法,宁公子若是只有一个曾得到验证却并没有亲手试验过的不知胜负几何的方法,本王冒不起险。”
阎云舟领兵多年,镇守北境驻守国门,甚至与当今天子掰手腕这么多年,这样的经历就注定他不是一个情感至上的人,更不是一个会上头的人。
他身后的人太多,身上的责任太重,人人都有冲动的资格,人人都可以糊涂,但是他不可以。
所以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信宁咎的方法就像是一场豪赌,而宁咎此刻开出的胜算实在是太少了,宁咎凝望着他的双眼,半晌之后忽然笑了一下:
“果然,王爷若是一下答应了我,我反倒觉得是个稀奇的事儿了,王爷身但重任,考虑良多,但是站在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角度,你身上的担子多少与否,责任重大与否都不是我会考虑的关键。
因为无论一个人的身份多么贵重,生命都只有一次,值得被同样珍惜,胜算太小不如不博的道理我懂,今天我只是将我的治疗方法说与王爷听。
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