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两人面对面喝了一杯咖啡。
骨瓷杯搁在托盘,发出清脆轻微的声响。
“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公司合作的一次品牌晚宴上,你穿了一条设计独特的裙子,招揽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梁凤鸣坦然道,“每个人的行事都带着个人主见,当然也包括独爱和偏颇,当时韵诗在我身边,我对你的印象并不是太好。”
“看出来了。”钟意微笑,“您的目光恰如您的风格,很直接。”
“是,我性格是直了些,这些年也没改多少。”梁凤鸣也笑笑,“你应该也了解,我跟聿白他父亲十几年闹得鸡飞狗跳,后来自己又奔波创业,没有这个脾气,我走不到现在。”
“上次在周家,我才你对你有些改观,不管是因为你帮了聿白也好,还是你站在自己立场说的那些话……是个干脆利落的姑娘,要是一直待在娱乐圈,怎么着也比那个叫唐柠的朋友强,能在这种环境熏陶下静下心来转做设计,也让人刮目相看。”
“谢谢您的夸奖。”
“这次和你见面,主要是有一件委托设计。”梁凤鸣拿出一个首饰盒,心平气和道,“你是设计师,我这里有条旧宝石项链,因为款式不够喜欢,已经闲置了好些年,你帮我改改款,不拘什么,合我心意就行。”
盒子推在钟意面前,似乎不容拒绝。
钟意仔细端详项链——
是根色彩繁丽的彩宝项链,蓝宝石祖母绿紫水晶碎钻石,富丽奢华,流光溢彩。
梁凤鸣找她来就是为这事。
再没有其他说辞。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钟意沉了沉气息,接受了这份委托。
周聿白眉棱微拧,寸步不离地站在外头抽烟,阒黑幽静的眼淡漠睨着眼前的盆栽花卉。
看见梁凤鸣和钟意出来,他狭长微翘的眼一掀。
先打量钟意脸上的神情。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笃定梁凤鸣不会对钟意恶言相向。
只是钟意是个变数。
梁凤鸣拍拍儿子的肩膀:“天恒的事情我不插手,只是你也别放纵底下的人太过,董事会那些人该管就管,你年纪轻,稍一放松,那些叔伯就踩到肩膀上倚老卖老。”
“我知道。”周聿白回道。
钟意虽然接了梁凤鸣的委托设计。
其实有好些天没见周聿白——只是觉得心烦。
情绪烦躁到最顶峰。
周聿白拿了钟心手中的家门钥匙,晚上自己擅自过来。
她很不高兴地冷脸相对,懒得出声搭理他。
使出小性子把家里闹得乒乒乓乓。
周聿白把她摁在床上。
她张嘴咬他,把他肩膀胸膛咬出一个个牙印。
又痛又爽,纠缠在一起,这天做的倒是酣畅淋漓、筋疲力尽。
钟意缓过那阵劲,坐在床上,伸手把凌乱微湿的长发往后捋:“我们就这样不行吗?”
“当然可以。”他亲吻她湿漉的鬓角,温柔安慰,“你说了算。”
钟意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只是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来,面对梁凤鸣的那条项链,废寝忘食画了好多设计稿。
不过梁凤鸣是她见过最挑剔的顾客。
与其说是吹毛求疵,不如说极端严苛和精益求精更恰当。
钟意画的每一个设计思路都能被她一针见血挑出毛病。
不是造型、就是配色、材质和蕴意,甚至是镶嵌、釉彩、切合和工艺。
设计稿的驳回时间简直是随时随地。
早餐时间、中午午休、晚上临睡,甚至是深夜梦醒。
每一次对钟意都是沉重打击。
“我不需要各类珠宝的生硬拼凑,而是艺术的结合和底蕴。”
“不是强硬掰出一个意境或者创意,而是真实寄托感情和融合。”
“线条需要更生动,我不喜欢过多的累赘带来的视觉疲倦。”
“……”
钟意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翻阅无数的资料,也看了数不清的设计,找了无数灵感,前前后后改了六十多版设计稿。
每天睁开眼就是那串项链,闭上眼梦里还是设计和驳回信息。
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改到第八十版。
她把设计稿一扔,终于忍不住跟梁凤鸣吵起来。
作者有话说:
预感到了完结的气息……
如果有婚礼的话,我们应该是伴郎伴娘
最初钟意只是气得噼里啪啦按手机, 迂回客气地表示梁凤鸣的要求过于严苛和不现实。
梁凤鸣直接电话驳回她:“根据现在的画稿展示,你的设计还没有完全兼顾到美学设计和情感理念的融合,这样一来一回只是无效沟通, 你有什么话过来当着我的面直接说。”
钟意捋起了袖子。
抓着设计稿和宝石直接奔去了凤翊集团。
梁凤鸣在总裁办公室等她。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那张凛然矜正的脸和周聿白有几分神似之处,某些时刻极容易点燃人的怒火。
梁凤鸣看见钟意风风火火地进来。
一副伏案工作的形象——扎得利落清爽的丸子头, 宽松简单的白衬衫和背心裙。干净皎洁的脸。
那张生机勃勃面容,所有情绪让人一眼望透。
“说说吧。”梁凤鸣慢条斯理推开工作, “钟小姐有什么高见?”
“梁总,您这是故意为难我。”钟意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毫不怯场地直视着梁凤鸣,“八十张设计稿,每一次设计稿都是根据您的意见和想法来设计, 即便已经完全贴合您的要求, 您又吹毛求疵地重新推翻之前所有的想法。如果您对我有任何不满,请直接告诉我,冲着我来, 而不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来打压我的设计。”
“八十次而已。”梁凤鸣笑道:“我刚成立凤翊集团的时候, 为了争取一个品牌的代理权,连续三年时间, 毫无间断地关注品牌的每一个动态,每个月都要搭飞机往返欧洲维护关系, 找遍了所有关系费了无数唇色,策划案一共做了几十个版本、改了上百次才顺利拿下代理权, 你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珠宝委托案,也只是根据我的要求改些细节设计, 就已经这么不耐烦到怒气冲冲走到我的办公室来臆断我目的?”
钟意毫不示弱, 横眉冷对:“如果的确是我的设计能力的问题, 那我自然无话可说,可我记录了您提出的所有要求和修改意见,完全有前后相悖之处。譬如交错相叠的线条已经符合灵动设计,您又觉得不够沉稳端庄,镶嵌不可避免要重新切割宝石的形态,您又要求保持原态不做更改,即要求爱德华风格的古典优雅又要中式古典的内蕴……”
她滔滔不绝,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
完全没给梁凤鸣留下回嘴的余地。
梁凤鸣挑眉。
看着钟意晶灿闪亮的眼眸和因为喋喋不休说话而泛红的脸颊,格外紧绷认真的神情和握紧的拳头。
“珠宝代表主人的品格和审美,也许是你根本达不到我的要求。”梁凤鸣态度和蔼,轻描淡写,“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各种设想也很正常。”
“恕我直言,我认为您的想法过多。完美主义者并不是无限包括所有的想法,而是在某个特质里将它做到最好,仅凭着几颗宝石做不出完美乌托邦,也做不出繁花万千春花秋月,我很清楚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