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谢征默默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绑在牛敦肚子上的小荔枝。
谢征和胡永平分别坐上车走了,牛敦说自己满血了,要回队里加班,补齐明天向检察院和法院递交的材料。
“那辛苦你了。”戴瑶摸了摸荔枝,让牛敦先坐上出租车走了。
“我去走走。”戴瑶笑着说道。
“我陪你吧。”
两人并排走了一条街,戴瑶忽然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戴瑶带着祁亮走进小区,又跟着快递员走进了一栋楼里。戴瑶等了一部空电梯,按下了顶层 35 层的按钮。
两人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不断变大,在哗啷啷的声响中,电梯门开了,一股冷风钻了进来。
戴瑶先走了出去,她轻车熟路地穿过电梯厅,走过幽暗寂静的走廊,推开防火门,来到空寂的天台上。
她绕过排风口和管道,走到天台的边缘,扶着围墙远眺,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祁亮站到她身边,也被眼前的风景折服,过了许久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办案偶然发现的。”戴瑶说道,“没事就来。”
“有事啦?”祁亮问道。
戴瑶笑了笑,指着祁亮身后说道:“那边有个铁箱,你打开看看有什么?”
祁亮走过去,摸索了一阵,举起一提啤酒。
两人并排站在围墙边,看一会儿风景,风大了就躲到墙下面喝啤酒,喝上几口再站起身看风景,反反复复,就像两个士兵躲在战壕里和夜风打仗。
喝完第一罐,祁亮终于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事?”
戴瑶挑了下眉毛,啪的一声打开第二罐,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晚上看你气哼哼地回来。”祁亮说道,“牛敦说你回家了,那肯定是家里有事呗。”
戴瑶点了点头,说道:“昨晚凶你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祁亮开了第二罐啤酒,“你生气是因为你不想让我们看到你生气的样子。”
戴瑶感动地看着祁亮,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啤酒,两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大口。
戴瑶站起身,把手伸出护栏外,看着修长的手指说道:“家里出了点事。”
“离了?”祁亮看戴瑶翻了个白眼,指着她的手说道,“人家离了才往自己手上看呢。”
“哈哈。”戴瑶终于笑了起来,“不是,是我弟搞外遇了。”
“然后呢?”
“我和我弟妹说了。”戴瑶叹了口气,“我弟妹还怀着二胎。”
祁亮看着戴瑶,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然后呢?”
“没了。”
“那为什么你被赶出来了?站在这儿喝酒的应该是你弟啊。”
“哈哈。”戴瑶打了下祁亮的肩膀,这时一股猛风吹来,她又躲回到墙下面,笑着问道,“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祁亮跟着坐下,问道:“如果你不说,还有别人会说吗?”
“不会。”
“那抛开你们的关系,你忍心看着一个怀孕的女人被愚弄吗?”
“这就是问题。”戴瑶说道,“我妈也是女人,她就能忍心。她还骂我破坏了我弟的家庭。她还住在我家里,我现在……”
戴瑶无奈地喝了一大口酒。
“你总不能老在队部住吧,你一个女孩子。”
“我有旅行包,如果你担心这个问题。”戴瑶说道,“以前我办案也经常住在队里,天都没问题。”
“那你以前也没有一个把队部当家的同事。”
“哈哈!”戴瑶笑着摇了摇头,“我总不能和敦敦说,你回家吧,姐今晚没地方住了,得抢你的床睡。”
“所以你跟妈妈冷战。”祁亮说道,“你觉得自己做得对,不想认输,就只能在外面流浪。”
“对。”戴瑶看了看周围,“如果是夏天,我就支张床在这儿睡了,凉快还没蚊子。”
“我有个提议。”祁亮说道,“反正我明天就去上海了。我就先回我爸妈家住,你去我家住,然后你踏踏实实住下去,跟她斗争到底。”
戴瑶斜看着祁亮,过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支持我?”
“你弟已经绑架了你们的妈妈,不能再让他绑架了你。”
祁亮挎着粉色的圆筒包,他第一次见识到女人用的东西多沉,这些化妆品压得他肩膀发酸。
两人默默走过街角,戴瑶忽然停下脚步,用力抓住祁亮的胳膊。
前面是一群人在街上烧纸。祁亮看向戴瑶,戴瑶低着头,脸侧过来,眼睛紧闭着。
“怎么了?”祁亮问道,他感觉到戴瑶在颤抖。
“没怎么。”戴瑶转过身,背对着那些烧纸的人。
祁亮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到她后背上,扶着她回到了街角另一侧。
“没事了。”祁亮轻声安慰道。
戴瑶睁开眼,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我抓赵瞳的时候街上就有好多烧纸的。”戴瑶用手掌擦掉眼泪,“刚才没感觉,现在猛地看到……”
“赵瞳对你做什么了?”
戴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祁亮揽着她,感觉她的颤抖在缓解。
“没事,先回去再说吧。”戴瑶深呼吸了两口气,脸上恢复了精神,“总不能一辈子都见不得烧纸的。”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祁亮跟在她身后。他忽然意识到,其实戴瑶的身高只到他肩膀。而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他们是一样高的。
祁亮把泡好的红枣茶端给戴瑶,戴瑶身上裹着毯子,坐在又软又宽的单人沙发里。
戴瑶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我十岁的时候,我弟弟跑丢了。那天正好也是送寒衣。”
“后来不是找到了嘛?”祁亮安慰道。
戴瑶摇了摇头,说道:“我以为我能忘掉那些人的脸,麻木、冷漠、幸灾乐祸。那时候还没有手机,只有小卖部有公用电话。我跑到小卖部,有个街坊正在打电话,我和她说我弟弟跑丢了,我要用电话报警。可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把电话让给我。”
“后来呢?”
“然后我拿啤酒瓶把她脑袋打开花了。”戴瑶平静地说道,“否则到天亮我也打不上电话。”
“她没找你麻烦吗?”
“后来我爸赔了她几百块钱医药费。”戴瑶忽然笑了,“她脑袋上缝了好几针,我爸赔了好几百,也不知道都图什么。但这就是我们那边的特色。”
难怪她的性格又直又硬,看来是在那种环境下磨练出来的。祁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安慰道:“好在你家搬走了。”
戴瑶却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想想,反而是住在那里的时候,家里比较和睦。”
她把头靠在头枕上,侧过头,正好看到窗外路灯下随风摆动的树枝。路灯温暖的光洒到她的侧脸上,融成温暖的淡黄色。
“我和老谢的关系甚至比和他们还近。”
祁亮枕在软得会落枕的羽绒枕头上,枕套上挥发着一进走廊里能就闻到的潮湿霉味。他望着比空调室外机大不了多少的窗户,每当重型卡车从楼下二环路上疾驰而过,它就会发出一阵嗡嗡的共振声。
明天对秦煜的审讯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养精蓄锐。他看了看手机,凌晨两点四十五,他已经干躺着三个小时了。胡永平说人到中年是从失眠诅咒开始的,这两年他真的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