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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而这一切,偏偏却是她自己拼命求来的结果。

她想到了一万种意外,想过千万种结果,苦心孤诣,最后却没想到她的战神落败给那个险些没能孵化的孱弱小龙。

……

战神苏醒,对于妖部而言是件天大的喜事。

被砸得七零八碎的冰宫又被修补好了,不同于先前的空荡,妖部中诸多妖将出席,这里已被摆上了诸多美酒佳肴,全是寒渊中难得的珍品。

按照逐星的地位,本该坐在仅次于应临崖下手位置。

然而这一次留给她的却是靠后的末席。

妖将们并不觉得这是对逐星的不尊重,他们毫不掩饰自己对她态度的改变。

“妖部以实力为尊,逐星大人虽说先前实力过人,但是这几千年间疏于修行,还是坐后面吧。”

逐星脸色冷得难看。

妖族之人和仙族相似,最强大的永远是真身。

然而,她当年为了护着应星移的灵魂碎片藏在羽山,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就狠心放弃了自己的妖族真身,而后伤势未好想要除去段惊尘,又被再斩一次,实力一损再损。

她为应星移牺牲了一切,然而现在连坐在上座的资格都没有了。

席中除了妖将之外,还有一些妖部的勇士,他们都是被各个部落中选出来的。

酒酣尽兴之时,有妖将从那群勇士中抓出两个,指使着他们开始徒手搏杀起来。

这是妖部最喜欢的节目,殿上那两人用牙齿和手脚拼命地撕咬打击着对方,血液飞溅,场面越来越狰狞,然而妖将们看得越发兴奋,不断叫好。

直到一方被撕成碎片后,这场搏斗才算结束。

胜利方拎着血淋淋的断肢残臂怒嚎着,大口吞噬着方才的那个对手。

这也是妖部的习俗,胜者生,败者能变成胜者的食物也是一种荣誉。

“没本事的就该死!”有妖将哈哈大笑着,又点出一群人开始出来厮杀助兴。

逐星却闭了闭眼。

她在羽山待了很久,在人族之中也待了太久,久到那些年岁甚至超过了在妖部的世间。

以至于她再看到这些画面,心中竟然诡异地涌出了阵阵不适感。

真的是对的吗?

让她自由生长的那片土地的规则,这真的才是真正的公平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往高处看去,却看到披着黑色外衫的应临崖坐在冰雕王座上,他微微歪着身体,拿手抵在额上,正注视着下方的血腥场面。

眸色冷漠淡然,像是在看一场无趣的闹剧。

下方的妖将们情绪已经激昂亢奋到无法抑制的状态了,殿中遍布断肢残躯。

逐星看着这一幕,心中厌烦到了极点。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正要退出这里的时候,就听上方那个沉默了一夜的那人唤住了她。

“站住。”

美得妖冶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再说话,像是在等她的解释。

逐星脚步一顿,回头生硬道:“逐星身体不适,还望大人容在下先告退。”

“巧了,”他微微一笑,声音平缓:“这幅身躯同样用着不适,忽然想知道,你将吾的本体藏匿在何处了?”

实名制下毒

本体。

应临崖这句话一出,殿中还在喧哗的殿中骤然寂静,妖将们丢开手中的血肉和酒坛,目光隐晦看向这边。

有妖将发愣,问:“大人不是已经融合成功了吗?”

“蠢货,便是这具身躯血脉再纯,那也比不上大人自己的躯体啊!”

“战神大人乃是火属应龙,而应临崖的身躯乃是冰属,所谓冰火两不相融,当然还是用自己的最合意。”

“但是大人的躯体昔日被那该死的剑仙斩落,掉落寒渊之底,泡了三千年了还没烂吗?”

“闭嘴,这等冒犯的话你也敢讲!”

应临崖并没有在意那些可笑的猜测,只逐渐朝她踱来。

逐星的身体微微绷紧。

她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而后缓缓仰着头,与他对视,“您都无法感应到自己的本体在何处,我不过是您百万个忠实仆从中的之一,又怎会清楚呢?”

应临崖并不理会她的否认,终于走到了她的跟前,以极近的距离,保持着压迫的姿态盯着她。

“我的耐心有限,逐星。”

“……”

她沉默了片刻,毫不退让:“我说了,我不知道。”

顿了顿,又轻笑着答:“兴许是被段清光斩碎了,又或许是被寒渊之水彻底侵蚀湮灭了呢?”

她始终不松口,像是真的不知晓应星移的身躯被藏匿于何处了。

应临崖不置可否,径直面向众妖将,淡淡地点出几个名字。

“其他人,退下。”

逐星视线从那几个被点名的家伙身上掠过,这些妖将都是妖部现今实力最强者,应临崖留下他们,定没安好心。

她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

应临崖淡淡扫她一眼:“我说,其他人退下。”

“我难道不该留下吗?”逐星冷声问:“我乃是第一妖将,难道现在连议事都不配参与吗?”

应临崖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羽山仙庭坠毁后,残余的仙将们冒着大险潜入了寒渊之下,或许是想看看能否救回剑仙,或许是担心邪魔未死,又或是两者皆有。然而,没有人找到邪魔的尸身,反倒是在原地找到了几片似龙非龙的鳞片。”

“所有人都以为你那层蛇皮,是在潜入羽山时才被你扒下来了,但是先前的前世幻境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他说的很平静,“逐星,在最后一役中,你没有出现在‘我’身边,是因为当时你正在蜕化蛇皮,修成蛟身是吗?”

一时间,逐星平静的呼吸声逐渐变得错乱。

“你……”她想问当时尚在龙蛋中的应临崖是如何知晓那一役的细节。

他却微微一笑:“狠心剐下自己初生的蛟皮,用来护住那副被斩得七零八碎的残躯,又带着他躲过所有人的眼睛,这三千年来,想必你一定很不容易吧?”

逐星死死地盯着应临崖,眼神和姿态都像极了一只陷入穷途末路的野兽。

那双上挑的眼中,几乎要溢出血泪。

他知晓,她被说中了。

他敛袖转身,眼前的冰宫大门在逐星的面前轰然闭合。

她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冰宫的上方,那里还像模像样地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战神宫”三字。

很多年前,在她还是一个无知鲁莽的小妖之时,她曾经被带入了那座仙宫,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

她曾经甘愿俯在那人脚边为其驭使,甚至在自己眼看就要证得大道之时,毅然选择牺牲所有,换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她逐渐明白一个残酷的道理。

甘愿为奴,寻求他人的保护,这是最可笑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她为了妖部伪装潜藏在羽山和修真界多年之后,却越来越不像妖部的人了。

她以为自己深爱应星移,过去三千年间,从未变过,应星移之死是她心头扎得最深的那根刺,所以她付出一切也想要将其拔出。

然而现在,当自己曾经持有的权势又被人轻描淡写拿走时,那种锥心的恨与痛,竟然不比应星移死的时候少。

逐星缓缓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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