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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待见到杨灵籁后,可怜巴巴地复述。

“娘子,大夫人说, 说名单还未具体确认, 没有能给的。”

“可明日便是老太太寿宴了,各家的帖子早已捎人送完, 怎会没有,分明就是拖着, 不想给咱们。”

斜倚在卧榻边看书打发日子的杨灵籁闻之抬头,白日梳起的发髻早已散下,微微碎发靠在鬓边处, 竟是出乎意料的没有烦心,面色如常。

“急什么, 便是你在这将那群人臭骂一顿, 也不会叫她们有丝毫的良心冒出来。”

“可明日您就要接延宾客, 到时谁也不认识谁,出了岔子怎的好。”盈月已然是躁地难以冷静,一双眉挑的老高,声音因为愤怒和着急在发颤。

原本在条案前一心摆弄桌上陈设的吕献之也被吸引了心神, 不自觉地将眼神投过来, 浓眉蹙起。

有人为难她?

见两个人都缠着问, 一副不知道不罢休的模样,杨灵籁无奈, 正色道。

“让你去过问一遍,也是走个面子,大房无论给与不给,明日这丑也是出定了。早几日我便遣人去三伯母那里问过,这接延宾客到底是怎么走,也不过模糊说是从正门引人过来罢了,可这其中要说道些什么,也是什么都没听说的。三嫂嫂那有大伯母看着,到时我与她定是会分管两侧,远水救不了近火,原本就是不用折腾什么的,只剩水来土掩罢了。”

话说明白了,可非但不仅没能叫盈月松懈,反而是更热火浇油,险些急哭了。

“奴婢以为娘子胸有成竹,没成想……,这可如何是好。”

被高看的杨灵籁哭笑不得,调侃道。

“怕什么,也并非什么都不会,门房不是会唱人,到时好好听着就是。”

盈月顿了顿,险些信了,可谁知有人拆台。

“若是来人需亲迎,大约是先迎再唱。”吕献之不知为何冷不丁地插了句,面色凝重,声音却四平八稳。

杨灵籁扶额,对上两双眯眯眼,恼了,想一人给一个爆栗。

“问问问,问什么问,都说了不知道,人又并非全能,我就是没法子,便不能给个面子,非要承认不会才行?”

“欺人太甚!”

她想喷两口唾沫以儆效尤,可是碍于不会,咳了半响又作笑话。

吕献之有几分恍然大悟,又面露几分不解。杨氏之意,大概是此次刁难,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可原来便是如她这般恍若什么都能拿捏的人,对于某些事,也是定不下主意的?

对上这双略显清澈的眸子,又读懂了些里面的意思,杨灵籁如鲠在喉,发飙了。

“盈月,你出去。”

“还有你,今晚还睡不睡床?”

盈月感觉到要吃人的视线,哪里敢犹豫,脚步一溜,跨出了门,便是关门的声音都尽力落到最低,内心祈祷公子今晚能过个平安夜。

而某个天生迟钝的人根本还未意识到危险,迷迷糊糊问,“什么?”

杨灵籁也不跟人绕弯了,光脚走到墙侧的两座紫檀云龙高柜前,用力抽出两床被褥丢在地上,又跪在榻沿,将吕献之常枕常盖的那对蚕丝被衾和绣花枕一并扔在一处,毫不怜惜。

“今晚,此榻仅归我,你睡这。”

到此时,吕献之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惹了人不快,只是不在榻上睡,在地上如何睡?奈何在中衡书院时,吕大公子最糟的环境,也不过只是睡了张糙板床,从没打过地铺,对于此事乃是一窍不通也。

他绕过地上那堆混乱的被褥和枕头,站在榻跟前,心中在致歉与尝试睡地两个选择间艰难抉择,最后慢吞吞地问。

“若我说,并非是嫌弃,只是忧心,能不能不睡地?”

她曾亲口说过,杨氏准则二,话糙心不糙。他没嘲笑她,此为心不糙,只是不太会说话,行为也常引人误会,乃话糙,如此可否。

还是必须走杨氏准则三,听杨灵籁的话,才能叫她消气?

背对着身的杨灵籁眉头一挑,笨笨的人学聪明了?

她转过头,以一种极其奔放的姿势,仰头瞧他,带着审视,“郎君,若说我说不能,这可怎么办?”

谁知某人异常耿直,“那便睡地,只是……,怎么睡?”

杨灵籁不能理解这个脑回路,她睁着凤眼,难以置信,“能怎么睡,就这么睡啊。”

吕献之扭头,看了眼那堆乱糟糟的被衾,尝试着走过去,站在跟前又回头看杨灵籁,欲言又止,露出丁点祈求和无措。

可杨灵籁却打定主意不管,又拿下巴指了指地上,坐等旁观。

没有办法后,他又试探着靠近些,手捏住卡在被褥中的枕头一角,抽出后放在堆起的尖尖上,然后以一种小儿睡怀的姿势,将自己窝在了堆成的背面上,因为堆好的褥子侧面积很小,腿脚可怜地收拢起来。

“吕献之,你是真傻啊?”杨灵籁表情逐渐僵硬,难以自控地土拨鼠尖叫。

“嗯。”深谙杨氏第三准则的吕献之很坚定地点了头,并且又把自己往那堆五幅团花的蚕丝被里挤了挤,坚守岗位。

不知为什么,杨灵籁觉得自己被暗怼了。

什么意思,这是故意给她抬杠?

万事都能忍,唯独杠精,杨灵籁不能忍也。

“行,你够意思。”她揪上自己的新做的鲤鱼菊花面的绣花枕头,大刀阔斧的站到人跟前,可谓锋芒毕露。“说,你今日是想造反,还是打着什么别的主意,要利用我威胁我?”

明明只是听话的吕献之,面对居高临下的人,瞳孔不自觉放大,嘴角轻颤,眉毛挑起,疑惑却什么都不敢说。

而联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刚给了好颜色的杨灵籁,觉得这人就是恃宠生娇,“吕献之,你不要觉得我对你好,就会一直对你好,人都是有底线的。”

依旧迷惑的某人,张望两下,犹豫点了两下头。

“你也不要觉得,你现在在这装傻,我便能瞧你可怜放过你,通常时候,人是没有同理心的。”

吕献之鼻子微微皱动,深以为然。

“你还不要觉得,我是一个什么脾气好的人,只要是旁人道歉点头顺着我,我便能随意就揭过去,人是会记仇的。”

吕献之不懂,还是点头。

“啊----”,杨灵籁咬紧牙关,矛盾又气恨。

他为何一点都不反驳,还这么顺着她,为何还摆着一副楚楚可怜,露着脖颈勾引她,为何还用迷迷瞪瞪的眼神瞧她。

简直是……每一点都拿捏到了她的心里,这还怎么生气,怎么好好教训。

杨灵籁又瞟了几眼那线条流畅的脖子,昏黄光线下也能看出洁白如玉,细小的血管,显露出血液流动的活力,微微隆起的喉结上下滚动,若是摸上去,不知该有多舒服……

觉得自己不再坚定的杨灵籁,欲盖弥彰地扭回头,强制把视线放在人的脸上,想继续放狠话,可脸热的要死,又对这傻不愣登的行为觉得好笑,脑子里平日里该说的脏话都被和谐掉了,空空荡荡。

“你…你,罢了,你回榻上睡,我不管了。”

吕献之望着人的背影,不知所措,胡思乱想。

她后悔了?为什么?

好像从始至终,她对他,都很好,从未利用欺骗,从没强求亦或者压制。

简直是将之前,被迫应付王氏而被女子追着跑,被踹了一脚导致腰疼等等,忘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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