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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好可怕!

司危带着凤怀月站上的卢,再度向着远山跑去。彭循则是转身就往出口狂奔,不顾侍卫与侍女阻拦,闹着非要见彭流。

侍女解释道:“仙主这两日事务繁忙,怕是没空,还是再等几日吧,况且小少爷的禁闭期还未结束,也不得出画。”

彭循道:“但我有非常非常要紧的事要同叔叔讲,片刻耽误不得。”

侍女陷入犹豫,她是了解小少爷的,虽说爱玩爱闹得令所有长辈头疼,但本性不坏,更不会撒谎,眼下说得这般紧急,万一真有要事呢?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带着他去找了自家仙主。

“叔叔!”彭循冲进书房。

结果不到一刻钟,就被赶了出来,附带越山仙主一句怒喝:“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去接着反思!”

彭循:“……”

你失恋倒也不必如此恼羞成怒。

画卷内, 夕阳西沉。的卢站在矮坡上,向前伸出两只手,托起这对脑子双双有疾的旧情人,让他们肩并肩看浪漫晚霞。

看了一会儿, 司危问:“还要出去住客栈吗?”

凤怀月“嗯”了一声, 又说:“你应当知道我为何要住客栈。”

去住客栈,是因为不想溟沉冒险来闯彭府, 毕竟闯客栈或许还有生路, 但闯彭府却一定是死门。司危不屑地“嗤”了一声, 问他:“难道你以为住在客栈里,我就奈何不得那只鬼煞?”

凤怀月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也不想吵架,于是起身从铁甲跳到地上,往另一个方向走。司危也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道:“他囚禁了你整整三百年!”

“溟沉没有囚禁我, 我若想走, 随时都能走。”凤怀月纠正他,又道, “但我这次离开杨家庄, 的确是因为不满他管得太多。”所以倘若你也管东管西,我一样会跑路。

司危不为所动:“那你可以等到养好伤后再跑。”

凤怀月背对他一屁股坐下, 独自生闷气。司危站在离树不远处,稍微有些压抑, 因为只要一想到那过去三百年, 重重叠叠的昔日噩梦就会像生满触手的藤一般, 在心底搅着血肉疯狂蔓延, 他无法忽视这种如同被人吸髓抽筋的剧痛, 又找不到宣泄口,所以只能烦躁地握紧剑柄,强行调息平复。

凤怀月坐了一阵,觉得怎么背后没声音,于是屁股一挪,磨磨蹭蹭转过头去偷看——

司危正靠在树上,他眉头紧锁,神思恍惚,眼眶红得像桃,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宛如刚刚吃完一个很厉害的惊天大亏。凤怀月万没料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种传世画面,一时也很懵,我只是不让你杀人而已,又不是什么无理要求,也不至于就如此委屈吧?坐在地上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先别哭。”

司危从混乱思绪中回神,他皱眉看着凤怀月,看了片刻,又走到跟前,俯身凑近轻轻亲他。两片嘴唇有些凉,贴在脸上时,像一片刚从冰雪中捡起来的叶子。凤怀月被激得稍稍偏头一躲,没躲开,反而让司危越发收紧双臂,固执地不肯将人放走。

凤怀月拍拍他的背,道理还没来得及讲出口,就再度被咬住了唇,于是只好抱着“反正这事我三百年前常常做,不算吃亏”的躺平摆烂心态,陪他专心致志亲了一阵,亲完又用手背把对方湿漉漉的脸擦干,关怀询问:“好点了吗?”

司危道:“没有。”

一边说,一边还要继续亲。凤怀月看出他的情绪比起方才已经正常许多,于是果断一巴掌赏过去,爬起来就要跑路,却还是被司危一把扯回怀中。两人就这么不清不白地纠缠在一起,直把“不小心”路过此处的彭小少爷看了个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瞻明仙主为了能博美人同情,竟然还有说哭就哭的本事,相比起来,自家傻子叔叔,失恋只知道在书房骂自己,毫无心机手腕,将来怕是连三妻四妾的那个妾都混不得。

真的好没有前途。

画卷中的太阳滚入山后,画卷外的鲁班城,也已月出东山。

海浪在夜色当中,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沙滩,机关城那彻夜不灭的灯火并没有照亮此处,四野依旧是被漆黑笼罩着的,几艘大小不一的货船停在码头,零星只有几个船工举着火把走动。临近午夜,万籁俱静,一轮细细弯月挂在半空,给海面笼上了一层薄纱般的银。

片刻后,这层银纱便被从中裁开,白浪无声涌动,细看,是一艘快船正在前行,它熟练地躲开那些大船,最后停靠在了一处陈旧码头。

站在码头上的船工掀开帘子,看清船中人后,惊讶道:“商先生,您怎么又回来了?”

“有事。”从船舱中钻出一人,身披一件极大的斗篷,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其余仆役簇拥着他,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间。

……

清晨鸟雀喳喳。

凤怀月将被子两脚踢开,坐在床上伸懒腰时,司危恰好推门进来,他一手端着杯银丹叶浸出的清凉茶水,另一手握了束淡粉色的花,如此周到又体贴的情圣模样,使得凤怀月也不得不扒拉了两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挺起背问:“你去哪了?”

“前院。”司危将茶杯递给他,“这几日彭府忙着在查那十几名少女被绑的案件。”

“有进展吗?”

“不好说有没有。”

原本一直在盯的几条线,昨天却齐刷刷没了动静。司危道:“他们先前已经订好了出海用的小船,结果突然全都退了,说还要在鲁班城里住一阵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新的鬼主意。”

凤怀月下床漱了漱口,又坐回床上,将那杯清凉茶一口气喝空,皱着鼻子问:“怎么这么苦?”

司危俯身:“尝尝。”

凤怀月:“……”

你好熟练。

尝过之后,确实有点苦,于是司危弯腰将他抱起来:“带你去吃酒酿鲜花圆子,还配了最新鲜的珍珠荷叶汤。”

吃完鲜花圆子,两人又去彭府后山逛了一阵,总之无所事事,清闲快乐得很,但这种快乐清闲的日子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仅仅过去一天,鲁班城里就又发生了一件轰动大事!

凤怀月手里攥着半个果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侍女重复禀道:“是瑶光仙尊与天玑仙尊来了。”

司危不悦:“这些老头不好好待在山里,跑来鲁班城做什么?”

侍女解释:“两位仙尊是为凤公子而来。”

凤怀月纳闷极了:“怎么是为我而来,我先前认识他们吗?”

余回在旁道:“你认识,不仅认识,你还时常将他们气得半死。”

修真界最奢靡,最浪荡,最随性的大美人,拎着酒壶能从第一桌喝到最后一桌,与一板一眼,刻板严肃的老头团伙,可谓天然不相融,相看两生厌。但偏偏这个大美人又有一大群人护着,导致诸位仙尊屡屡欲训斥而不得,唯一一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他罚入静室苦修,说好三个月,结果不到三个时辰,就被司危强行登门将人带走,只留下一扇破烂门板,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倒霉守山兽。

凤怀月闻言心里很苦,他原以为有个司危管着自己,已经够不自由了,没曾想在司危头上竟然还有一群与他爱好相同的白胡子老头,管天管地还要管人吃席,这都什么毛病?侍女继续道:“外有传闻,说凤公子……其实早已在枯爪城殒命,所谓被救活的,只不过是一具受邪术操纵的傀儡人偶,还说凤公子在酒宴间坐着时,一动不动,全不似活人,诸位仙尊或许正是为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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