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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

 

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

“清越,你有去祭拜过沈星楼吗?”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蓦然入耳,沈清越措不及防,心跳重重一顿。

他怎会知道这事?

南风见他如此反应,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原来你还不知道?你那下属,嘴倒是挺严实。”

沈清越双眸敛起,不觉扣紧掌心里的柔夷。

当年在战场上,他被信任的副手一剑贯穿胸膛后,只记得闭眼前周遭都是血腥。

血腥的气息,血腥的颜色,连天空翻滚的狼烟和破烂的战旗,都染上的血的红。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浑身疼痛异常,只有云奕在身边。

云奕是他在应召入伍后才结识的。说来彼此间的关系,还不如他和那个出卖他的副手亲近。但云奕说沈翩鸿曾于云家有恩,所以一直执着地跟着他。

起初看到云奕,沈清越只有满心的怀疑与抵触。

被出卖的创伤仍在,但云奕却用行动证明了他可以相信。几日后,沈清越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也从云奕口中知道了他昏迷间发生的事。

那日云奕因才负伤不久,尚在治疗中,并未随他而去。当云奕到军医营帐换药时,听说了他所带小队遭遇伏击,尽数丧命,云奕一个激灵,药也不上了,冲到外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云奕到的时候,已是满地死尸,只剩缕缕黑烟缭绕盘旋,直上阴空。

很容易就看到了和他装束一样的云国将士,他几步跑到死人堆里,一个一个翻开。

翻到第三个,他就找到了沈清越。

满脸的血,盔甲也尽是血,一个血窟窿直透胸甲,明显是近距离所伤。他伸出手指去探沈清越的鼻息,似有若无,再探脉搏……

一个深色衣袍的白发男子忽然现身。

他自称是得道高人,云游至此,发现有死而不僵之人,特意前来相助。那时云奕已经头昏脑涨,根本无暇管顾其他,就将沈清越全权托付给了男子,并且随男子一路而行。

再之后,高人用秘法给他续了命,至于他的脸,因被火灼烂得十分严重,便用了另一人的脸。至于那一人,云奕也是认识的,便是沈星楼。当时的沈星楼和沈清越的确在军中有交情,按辈分算,又是表叔侄。所以回来路上,云奕见到重伤的沈星楼,就一起带走了。

只可惜等到地方,沈星楼已经重伤不治,高人回天乏术,只能救下沈清越一个。

因更容易骨的缘故,高人叫云奕转告沈清越,三年中,他不能动用任何内力,更不能与人武斗,否则有生命之危,说罢,扬长而去。

昔日种种和南风的神情重合在一起,沈清越恍然大悟。

那个高人,竟就是于他来说,有杀母之仇的南风!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明白过来了,”南风仍旧古怪的笑着,“你也别怪你那下属,是我告诉他,我不爱插手凡尘事,以免泄露天机,得不偿失。”

云奕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相处,沈清越再清楚不过。

“嘴上说别怪,实则又道貌岸然,引我和他生出嫌隙。南大祭司苦心孤诣,究竟意欲何为。”他沉眸。

南风冷哼一声。

“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的死因?我先做个铺垫,免得你受不了罢了。”他扬起头,神情尤为孤傲。

沈清越浑身一震,掌心倏然发凉,挺直脊背,满脸严肃地死盯着他。

南风悠悠道:

“我已经活了一百二十一岁,可惜受了诅咒,想死也死不了。天意昭示我,只有犯尽逆天之事,才能求得解脱。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人,也就只能等人上门来找我做一些逆天之事了。”

“桓蘅所求,就是逆天之事。”

“你是紫微星降世,天赋异禀,这样的话,想必早就在旁人那里听过。明僖帝最初认定你是辅佐国兴的良才,对你和你的整个家族多有偏爱。但耐不住钦天监看透表象,你的命格,是帝王之命。”

“桓蘅有些本事,先是在生产你时预见了你的命运,又通过推演得知你将会死于非命。不过她到底只是个普通人,自知无力回天,就找到了我。”

“我也有私心,这个,后面再说。”

“总之桓蘅求我许多次,我怜她人间赤诚的爱子心,又想顺应劫数了此不陨命,才告诉了她一个逆天改命的法子。那就是,她代替你去死。”

沈清越骤然起身。

“别急,听我说完。”南风用手指掸去肩头,方才飘进来的半片枯叶。

“这种逆天改命的法子,不光彩,桓蘅到死也没有透露给任何一人,就是这个原因。还有她死得极惨,尸骨无存,也是这个原因。”

“既然她代替你死了,那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要保你一命。我悄潜入沈府,给你种下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是我的一丝命魂,能保你日后死而不僵。”

“至于沈星楼,他并不是你那下属救的。他早你受伤的半个时辰前就死了,我扣了他的尸体,好把他的面容和骨相给你使用。你那下属的说辞,是我教的。”

“嗯?不知道为什么选沈星楼?首先他这层身份好用,其次他和你有一层浅薄血缘,年纪又相近,最后,他死的时辰和我要给你施术的时辰正好匹配。”

“哦,我以前不说,现在告诉你,没有其他很复杂的原因,纯粹是还不到时候。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哪会耐着性子听我说这些?如今你也经历了许多,想必听起来不会觉得我在随口胡诌了吧。”

“对了,我开始说我有私心。的确,私心就是,你天降紫薇的极好命格,和她彗星扫尾的极差命格,相冲相生。如此极端,待一切走到该走的轨迹,必能让我死得透透的。”

沈清越一时难以缓神。

这些,他能听懂,但于他来说,太过残忍。

他的生,竟是母亲用死换来的。

执着地追求多年的真相,原来皆因他而起。

如果母亲不是救他,那她和父亲还会有别的孩子,他们可以安稳一生,可以相伴到老,可以……

“一切自有定数,就算我干涉,结局也是殊途同归,”南风看向床上的舒青窈,“你二人生来注定要送我去死,能听懂吗?”

“荒谬!我便是我,岂会为杀你而生!”沈清越怒道。

可话音未落,就听到床上传来一声讥诮的笑。

“所以当年,把我和他绑在一起的婚约,也是你提的,对吗,南大祭司。”

沈清越心脏几乎骤停。

“窈窈!”他低呼。

舒青窈冷漠又平静地从他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

眼神只是落在南风身上。

“终于不装了?”南风笑,“你这小丫头片子,鬼心眼多。”

“南大祭司一百二十一岁的高龄,自然有许多故事,我若不继续睡,又怎么能当个最好的听众?”舒青窈从床上坐起。

“窈窈,你感觉怎么样?我……”沈清越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舒青窈冷眸躲开。

南风忍不住揶揄:“哦哟,她生气了,你还是好好哄吧!要是你们不在一起,我可就死不了了。到时候我死不了,我就要分别弄死你们了。”

“你弄死他,就是与宣德王作对。你弄死我,就是与玉灵山,乃至整个皇室作对。”舒青窈满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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