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
“嗯,不急,我也往那边走,我们途中见。”
我们途中见。
季烟的思绪又落回原地,她想,他不是第一次来接她,之前也有,临时通知的那种,她这次反应怎么这么奇怪,生涩、激动得像初次喜欢上一个人。
她想,或许是她回深城后,忍住不去联系他,他却来找她了。
又或者是他在离开临城时说过,他会来找她。
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却在一个寻常的下午,兑现了他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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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果然在途中见。
隔了一条马路,她在路的这边,他在对面。
车来车往,隔空相望,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不要过去,他过来。
季烟站在原地,看着他穿过马路,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太阳照在他身后,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上,挡去了明亮的太阳光线。
她抬头看他。
他的脸庞清晰,她伸出手,刚抬起一点,一辆车经过,热气拂在裸露的小腿上,她清醒过来,意识到在做什么,遂又收回手。
他及时抓住,她挣扎,他不放。
“太阳大,”他伸出另一只手给她挡住刺眼的太阳光线,“先到树下避一下。”
她没说话,同时也放弃了挣扎,像是彻底放弃了这些天以来的一个坚持,就这么让他牵着手,走到边上的树下。
停住脚,不用她说,他已经主动放开她的手,低着头看她。
他目光太直接,情意自然倾泻,她略微不自在:“看我做什么?”
他极为自然地说:“几天不见,有些不习惯。”
她眯眼,有审视,不相信他会说这话。
他看出来了,强调道:“真的,所以我过来了。”
她别开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扬起嘴角。
不过,她还是没忘:“你怎么知道我回广城了?”竟然还追了过来,就不怕落空?
“猜的,中夏物联和明景电子的项目你都抽时间回家,马上你就要去临城,我问了温琰,你跟他报备过周末回家。”他善意地做了个谎。
他们这行特殊,尤其是项目即将开启,随时会有事,周末临时加个班很常见,她通常会跟温琰和施淮竹报备,以防找不到人,造成工作上不必要的延误。
季烟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凉茶店,点了两杯招牌凉茶。
坐在店里,她忽然想起那日在临城温琰的那个目光,问:“温琰……我老板知道我们的事?”
他想她早晚会知道,没必要瞒,实话告知:“他撞见过一次。”
她心内一紧,惊讶:“什么时候?”
“你去青城做项目那次。”
那是两人刚有关系的第一年,她在青城,他出差路过,有三天停留时间。知道她常去一家咖啡厅买下午茶,他就去那边候着。
那一次,季烟是真的震惊,当即就傻了。
他帮她买了单,然后递给她一张房卡,他跟她住同一家酒店,就在她楼上。
季烟瞪了他一眼:“你……温琰要怎么看我。难怪好几次他都有意无意提醒我不要因为感情耽误工作,还有这次在临城,我说他那天怎么看我怪怪的。”
现在想来,温琰显然是意有所指。
偏偏她心存侥幸,不愿往最糟糕的方向作想。
王隽安抚她:“他不会怎么看你,平时你和他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当初被温琰撞见了,他主动找温琰谈过,谈话以不会让季烟因为这段关系面临职业风波而结束。
两年前被匿名告发的那一次,他也确实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季烟忧心忡忡。
王隽转移她注意力:“票退了吗?”
她不动。
他低声说:“退了,坐我的车回去。”
她说什么也不肯。
喝完一杯凉茶,季砚书打来电话,问她去哪了。
她看着目光意味深长的王隽,说马上就回去。
走出凉茶店,季烟忽然说:“你突然来我很诧异,本来是想以朋友或者同事的身份带你回去喝杯水的,不过因为温琰以前就知道了我们的事,你失掉了这次机会。”
王隽怔了下,继而失笑。
“别笑,你再去续一杯茶,我待会过来。”
他送她过了马路,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如实说了,问:“你什么时候决定带我回去的?”
她坦诚:“我妈在楼下叫我那会。”
他通话没断,应该听到了。
他微微惋惜道:“是我的问题,我再接再厉。”
话是这么说的,可那扬起的嘴角又像是高兴得不行。
季烟还在郁闷中没搭理他,转身回家。季砚书见她回来了,狐疑道:“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她淡定地撒谎:“有个朋友路过,好久没见了,说了会话。”
“哪个朋友?怎么不请人来家里坐坐?”
“下次吧,他这次行程比较急,下回时间宽裕,遇见了我再带回来。”
季砚书没再问。
季烟上楼拿行李。
分别时,父母在门口再三叮嘱,让她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工作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季烟一一应下。
离家有段距离了,季烟拿出手机给王隽打电话,刚附到耳旁,就被人抽走,同时,一道熟悉的清冽味道袭来。
她转身,王隽就站在她身后。
他拿过她手中的行李,朝身后看了一眼,回过头,看着她,“下次,我想我应该能去你家里坐坐。”
她淡声回道:“道阻且长,你好好努力。”
走出一段路,他突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纠缠。
她瞪他,他低声说:“送你回深城后,我还要赶回北城。”
意思是相处的时间不多,希望她手下留情。
季烟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推他,而是很无奈地说:“王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卖惨。”
关键她还吃他这套。
父亲说她耳根子软,再正确不过。
他笑而不语,想起前几天那个聊天框的“对方正在输入……”,他想问问她那会她要发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天,最后找来广城,见到她了,倒觉得没必要问了。
她难得不排斥他的接触,甚至还想带他回家,虽然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但这已然是最大的进步,他还不想破坏这个氛围。
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想罢,王隽微微收紧握在掌心里的手。
走出一段路,到了停车的地方,王隽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折回来。
五点多,阳光已经没午后那么烈了,周遭气氛弥漫着股慵懒的味道,让人不禁想就此偷懒。
季烟正拿着手机打字。
王隽看着她,有耐心地等待。
季烟回完施淮竹发过来的一连串关于工作上相关的问题,抬头,见王隽盯着自己看,她摁熄手机屏幕,说:“可以走了?”
“可以,不过,”他说,“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季烟哦了声,平静地问:“什么事,说吧。”
王隽斟酌了一会,说:“我想带你回北城见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