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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见她不经意一回首,发现了他,那微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腼腆与欣喜,是迎接心上人的样子。

他快步走过去,跟着她在箱笼间转圈,听她娓娓告诉他:“这一箱是缎子、这一箱是文房、这一箱是首饰……”

他点头不迭,“已经十分体面了。不过你不必自己操持,我自会派人过来张罗的。”

南弦笑了笑,“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了才放心。”

他们喁喁低语,堂上的人见状都退了出去,容他们说私房话。

南弦引他到后廊上纳凉饮茶,提起执壶,被他接了过去,边替她斟茶边道:“我先前在门上,遇见阿兄了。”

南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他给我送妆奁来,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他回身坐下,转头望向庭院中的夏景,树影婆娑,光影往来,心也在这满院静谧中沉淀下来,“平心而论,我确实对不起他,不是为了与他争抢你,是为那次把他遣往川蜀,让他平白受了那么多苦。后来他反击,也是情有可原,只可惜那个医学因此丢了性命,还有你,连着五日的汤药喝亏了身体……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总算他知道悔过,不至于官场上浸淫太久麻木不仁。自己的身体可以慢慢调理回来,但一条人命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南弦问:“那位医学家里,真的没人了吗?”

神域说是啊,“他是别业幕僚的后人,崇嘉九年睦宗下令追缉,很多人东躲西藏,他父母就是那时候死于禁军刀下的。后来我养父找到他,暗中资助他,他一直跟着谯郡的医官学医,一步步进入太医局。他本可以隐姓埋名安稳过日子的,却还是因我丧命,那些别业的老人,我们父子欠了他们好多,至死都还不清了。”

南弦听了唏嘘不已,自己不曾经历那时候的腥风血雨,如今听来也觉波澜壮阔,十分敬佩那些幕僚的云天高谊。

“想必他心里也有恨。”南弦回忆起自己仅有的一次,与那医学对望,虽然只是一瞬,但也看得见他眼里坚毅的光,“父母都是因朝廷追杀而死,或者没有你,他也会向陛下索命。只是他最后为保全你自尽了,咱们到底还是亏欠了他。可惜他没有家小,否则还能替他看顾,尽一尽我们的心意。”

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那对认亲的婆媳来,忙把经过告诉了神域,末了怅惘道:“我原本没想寻找亲生父母,今日旧事重提,我倒有些好奇了。要是能对上,那该多好,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神域听罢却蹙眉,“我这两年一直在查访以前别业的幕僚,根本没有姓贺的。什么中牧监,不过听说你是向家收养的,想借此攀附罢了。”

南弦很失望,“连经历都是假的吗?我听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险些相信了。”

神域打量她的神色,体恤道:“你若是想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我着人帮着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她眼中光华微闪,但很快又寂灭了,垂首道:“我一直在这里,他们若是想认我,早就寻来了,至今没有出现,想是不能相认吧。”

他也暗叹,“早年间发生那么多事,多少人为此颠沛流离。向副使与我两位阿翁有深交,那么收养你,必定也是有缘故的。咱们就顺着这条线寻找,万一有消息,那也是意外之喜。”

南弦点了点头,半晌没有再说话。

贺家婆媳走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神域见她心事重重,便靦着脸去逗她,“你说若是能找到岳父岳母,他们知道你觅见我这样一位英姿飒爽的郎子,可会为你高兴?”

南弦失笑,作势想了想,“高不高兴不知道,大约会劝我小心提防你。”

他说:“为什么?”

“好看的郎子我喜欢,别人也喜欢。”

关于他的事迹,她以前听过不少,掰着手指头道:“燕娘子不算,你还与温相做媒的女郎相过亲。早前有个著作郎,你好好的,拿洛神图登门干什么?引得人家以为你要娶他女儿,把说定的婚事都推了,都是你惹的祸。”

他怔忡了片刻才想起来,“我那时确实只想请他辨别古画的真伪,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就算我急于在京中找靠山,也不会去找一个著作郎。”说着凑过来一些,赧然道,“至于温相做媒,那时候你不理我,我有些自暴自弃了,随意与人相个亲,是为了让你知道,好气气你。”

他的脸就杵在她眼前,惹得南弦恼火,抬手揪住了他的鼻子,“我不同你说以前了,就说以后。”

女郎不讲理起来,是真没办法,提以前的不也是她吗。不过向来四平八稳的女医,如今也懂得耍脾气了,这才是落入凡间,真正有了烟火气。

他心里高兴,虽然试图拯救鼻子失败了,却也甘之如饴,连声说好,“都怪我,做了那么多惹人非议的事,哪里有脸在你面前吹嘘。”

南弦这才松了手,见那高挺的鼻子红红的,很有些滑稽。后悔自己下手不知轻重之余,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一笑,他就生凑过来,轻声抱怨:“你揪疼我了。”

南弦向后让了让,其实除却上次端午那回,两个人鲜少有靠得那么近的机会。神域对她一向是止乎礼的,就算先前因识谙的事纠缠不清,他也只敢强行把她禁锢在怀里,没有动过其他心思。

如今两双眼睛定定对望着,相距不过两寸而已。南弦心里紧张,耳廓也红起来,嘴里嘟囔着:“揪都揪了,你要是不喜欢,那就揪……”

“回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看准时机吻上来,不是亲亲地触碰,是魂魄与魂魄的碰撞。心猿意马间还要抽出空来蛊惑她:“阿姐,你晚间寂寞吗?想不想找个人说话?我正好有空,今晚可以留下陪你。”

小登科。

南弦被他缠得晕头转向, 但这句话还是听清了,勉强别过了脸道:“不必……”

可他没给她说全的机会,一手勾住她的后脑, 蛮横地加深了这个吻。

以前看他, 总是一派温雅公子模样, 虽然私底下办事雷厉风行,但光看表面,实在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吧,即便到了成婚前夕, 南弦也觉得他是那个小她三个月的小郎君, 可亲可爱, 并不可敬。但这次不一样, 他后顾无忧,便肆无忌惮。这个吻,绵长而浓烈, 几乎让她续不上来气。

好容易把嘴抢出来,但不多时他又追上来, 咻咻的呼吸,灼热的嘴唇, 如这七月的天气一样,要把人融化了。

南弦“唔”了声,拍打他两下, 他浑然不在意。肖想过千百遍,终于让他又有机会实行,这是何等令人上瘾的美事, 哪里轻易放过她。

春风得意, 手段也张扬, 但心下觉得好笑,别看她平时老练,一到这种时候就慌乱,常连喘气都忘了。

分开一下,让她续命,继而再接再厉。某种程度上,神域觉得自己的心智比她成熟得多,尤其这种时候,她就显得有些笨拙,需要他一点一点引领。

一勾一绕,撬开她的牙关,清明的脑子忽然昏聩,外界的花草、暖热的熏风,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整个世界只有她。狠狠研磨,无尽汲取,他听见她喉中逸出一声轻喘,这时人都要燃烧起来,恨不能将她镶嵌进身体里。

微微撤后,看见她酡红的脸颊,还有水光潋滟的眼瞳,她被欺负了,怎么有些可怜兮兮。

他笑起来,贴着她的唇问:“南弦,你可欢喜?”

她想应,但是说不出口,犹豫一下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颈,细声说:“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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