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
说出来了。”夏荷跪在地上,望向我带着一丝悔恨与愧意。
“你……你真是瞒得我好苦!”我望着夏荷,想起什么又厉声控诉道:“当初大王手中的瓷瓶,是不是也是你给姬夫人的,你一早就知道我的秘密,却从不拆穿我!”
“不!”夏荷却是即刻高声反驳道:“与夫人相处这么多年,夫人待奴婢推心置腹,奴婢也早已将夫人视作亲人,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那瓷瓶是姬夫人在璋台宫又砸又烧中搜罗出来的,青筝阻止姬夫人,这才被她赏了板子,气绝而亡……”
“好。”我仰头笑着点了点头,笑得差些落了泪来,“你说你视我为亲人,为何还要给季夫人下药,这就是你说的亲人?”
“不,那药不是我下的,夏荷虽受姬夫人之恩,却从未想过置夫人于死地!”夏荷凄然出声:“在慎刑司,我就想着决不能屈打成招,却不想姬夫人以奴婢弟弟相挟,奴婢家中就只有这一个男丁,忠孝不能两全,奴婢实在……实在是……”夏荷说着说着愈发激动,猝然站起身来。
“夫人!终究是夏荷对不住你!下辈子,夏荷再为夫人牛马,偿还今生之愧!”
“嘭!”的一声,迅雷掩耳之间,一个身影撞在了容华宫的木柱之上,一抹鲜红刺向了我的眼,我僵在原地,张着唇,只觉浑身的血皆已凝固。
那轻飘飘的身影,却重重的落在地上。
“夏荷姐姐!”吟霜的哭喊声同时传来,这才将我魂魄唤醒。
“夏荷!”我奔袭至夏荷身边,抱住了她,看着她额上血流不止,大滴大滴滚烫的泪落了下来,我伸手轻抚在她的脸上,声音恐惧又带着一丝沙哑,“夏荷,你醒醒!”
“快去传太医!”我又对着吟霜疾声道。
“不用了……”夏荷似是睁了睁眼,迷离的瞧了我一眼,对着我释然一笑,终究又闭上了眼。
我试探着用手去探着她的鼻息,面容惨白,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压制住胸口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我的心肺。
“夫人,你怎么了!”吟霜惊惧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是不是心疾又犯了!”
“我好恨。”我捂住胸口,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直接冲进坤泽宫杀人,恨这万恶的世道,恨自己终究还是无能。
“噗。”一股腥血气又从喉间溢出,我死死咬住唇想忍下却最终还是从嘴角溢了出来。
“夫人!”轰然倒地前,隐约听见吟霜的呼唤声,再无知觉。
生死局(二)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床榻之上,头部仍有一丝昡晕,我微微翕动嘴唇,却只能艰难地发着一丝嘶哑的声音。
“西施,你醒了!”隐约听着似是夫差的声音,我缓缓转过头,只见夫差正守候在身旁,眸中带着一丝惊喜,面上却是焦灼疲惫之态。
“大王……”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声音,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乱。
“夫人,您终于醒了,大王可是亲自守候了您一夜。”吟霜激动的声音亦在身旁传来。
“去给夫人煎药吧。”夫差对吟霜沉声吩咐道。
“是。”吟霜点头应下,便离开了殿中。
“你可好受些了?”夫差上前将我扶起靠在他的怀中,低着头对我痛切道:“太医说了,你是急怒攻心,心疾又复发了,西施,日后,万莫再吓寡人了。”
“让大王担心了。”我轻言出声,浅浅道。
“寡人知道,夏荷……”夫差看了我许久,复又握住我的手,正欲再言,却被我出声打断。
“大王,别说了!”我疾声道,力气大了些,又觉得心牵扯着隐隐作痛,我捂住心口,深深又憋了一口气,方才好受一些。
“西施。”夫差见状,连忙又为我轻抚着脊背让我能少一丝痛苦。
“此事,寡人……”夫差皱起眉,望着我露出为难之色。
“大王能信任西施,西施已经很高兴了。”我轻言出声,对着他轻轻牵起一个笑容,“大王有大王的思量,至于其他,西施已经不想计较了。”
“西施……”夫差一听,眸子隐隐闪动柔光,复又将我紧紧拥入怀中,“此事,是寡人让你受了委屈。”
我摇了摇头,望着夫差的眼睛,不含一丝情绪道:“西施并不委屈,最该伤心的,应该是季夫人才是。”
“她……”夫差提起季夫人,望着我面上又是一副愧色,长长叹了一口气,许久才喃喃道:“或许,是上天在惩罚寡人。”
我看着他神色悲凉的模样,没有再说话,空气一时寂静了起来。
“西施,想向大王讨个恩典,不知大王可否答应?”我期盼地看向夫差,趁他现在还有愧疚之心,试图以柔弱博得他的怜爱,争取最大的利益。
“说吧。”夫差紧紧握住我的手,“你我之间,何时还需这般客气?”
我轻轻一笑,解释道:“这次多亏了陈美人作证,这才洗清了西施的嫌疑。陈美人在宫中服侍大王多年,又悉心养育公主,只是奈何出身低微,西施是想替陈美人讨个恩典,求大王抬一抬她的位分。”
夫差听完,回眸望来,本是柔和的眼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好,寡人答应你。”夫差终究是点了点头,又对着殿外传唤道:“寺人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