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6 一面
人。她一个人坐在雨里哭,也没有人来管她,她也无处可去;她独自哭了一会儿,哭得脑袋昏昏沉沉,觉得实在不像话,重新爬了起来。
尽管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谢风脚下却像是自有主意,在慢慢朝酒店靠近。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也不由一惊,顿住了脚——怎么还敢往那儿去?秋长天的部下说不定都把酒店封起来检查了。
她站在酒店对面一条街上,在一家便利店顶棚遮挡下避雨,装作在看橱窗上海报的样子,时不时扫一眼身后的酒店。她又渴望它,又不敢接近它,明知道该走,却下不了决心走。
地下停车场入口被黄带子封了起来,酒店侧门却好像还可以出入。附近马路上停着几辆车,谢风说不好到底是不是监视的便衣。
……太危险了,还是走吧。再说,现在去见东罗绒,可能也只会拖累她。
谢风在心里叹了口气,咽了一下干燥焦渴的嗓子,将目光从店内的面包货架上拔了起来,转身准备要走。
“怎么我每一次看见你,你都这么狼狈?”
当这个嗓音从身后响起来的时候,谢风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可能呢,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自己假装看宣传海报的时候吗?
可是当她慢慢转过身去的时候,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下的,确实正是东罗绒。
雨水落在她的脚边,激打起白烟似的雾气,浮进昏暗天地之间。在雨里,红伞半遮住她的面庞,只能看见她尤其苍白的皮肤;她的嘴唇与雨伞一样,是仿佛是血迹干涸般的暗红色。
怎么我每一次看见你,都是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谢风试了几次,才勉强抬起了嘴角,却不知道自己逼迫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一个笑。
“你、你没事吧?”她小声说,“我这就走……你别被人看见和我说话。”
东罗绒静静站在雨下,一时没有出声。
谢风咬着嘴唇,不敢再多流连,转身就准备走。这感觉太古怪了,就像是穿长裙子时被人从身后踩住了一个裙角似的,她觉得自己的全副心神与灵魂,仿佛都被身后的东罗绒给踩住了。要转身走开,却这么吃力。
“进店说,”东罗绒的声音轻轻追上来,笼着她的耳朵。
……那好吗?
谢风仍然不太安心,可是身体却已经顺从地走进了店门里。进门前,东罗绒在红伞下微微地笑了一笑,像在赞许她听话。
从昏暗雨幕中走入明亮的店内,感觉好像十分超现实。尤其是东罗绒,她收起了伞走入店里时,简直与充满烟火气的现实世界有些格格不入——谢风离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见收银台后的店员没有留意她们,才用极低的声音说:“你……你都知道了吗?”
“他们有一阵子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他到底是自己走的,还是被绑架的。”东罗绒看着面前雪柜,神色好像只是在决定要吃哪一只雪糕而已。“他安排给我的那个司机,人倒是蛮警醒,悄悄去你的房间里看了看。”
谢风悚然一惊。
“发现你不见了之后,他问我,你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东罗绒打开雪柜门,站在阵阵冷气里,一眼也不看谢风,继续说:“我说,我哪知道你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你说不定就是出个门办点事,凭你一个上午不在,就能认定你和这件事有牵连吗?”
谢风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一声也发不出来。
“……刚才我听说他又回去了,回安全部办公室了。”东罗绒仍旧是一副十分冷淡的样子,“砰”一声关上门,什么也没拿。“究竟他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听见进一步的消息。可有一点,如果你还不回酒店,那司机就要先把我给交代出去了。你帮我把司机给敷衍过去,随后你要去哪里,都是你的事。”
谢风又想哭,又想笑。
她怎么总能找到理由呢,说得就好像谢风回去了是在帮她忙一样。
“停车场摄像头……可能已经录到了我的面孔。”谢风低声说,“大厅里、电梯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不能让人看见你和我一起出现。你……你走吧,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东罗绒终于正眼看了看她。她的书包没了,浑身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说狼狈已经算是轻的。
过了几秒,东罗绒将手中一只小零钱包放在了货架上,望着它叹了口气。
“祝你好运吧,”她在走过谢风身边时,低声说,“等你知道进化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等谢风慢慢回过头时,她已经消失在了门外大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