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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秋天,曲家不仅会酿木樨青梅酒,还喜欢酿菊花酒。

这天,趁着阳光正好,曲筝穿上斗篷,挎一个小花篮,正准备和绣杏去花园里采菊花,还没走出门,大夫人突然来了。

她只好让织桃备茶。

跟大夫人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小女谢绾,二人刚坐下,大夫人就催促女儿,“快把你给三嫂准备的松花饼拿出来。”

谢绾蕙质兰心,不仅精通诗词歌赋,还做得一手好点心,把镇国公府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比的一无是处。

曲筝记得,上一世谢绾最后考上女官,做了顺安帝独女清乐公主的女史,短短五年就官至四品,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有才的人都是不拘言笑的,和笑盈盈的母亲不同,谢绾一进来就神色冷淡,听到母亲的话,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从地上拎起食盒,递过去,“三嫂,送你。”

大夫人面色一僵,干笑,“这孩子,读书读傻了,也不知道和三嫂好好说两句话。”

曲筝笑笑道没关系,随便瞥了一眼食盒,见松花饼的成色很差,但她什么也没说,让绣杏收下。

侄媳妇意外的好相处,大夫人面上的尴尬稍缓,说了一会子家常话,口气突然一转,对曲筝道,“前些日子的事,侄媳妇受屈了,你大伯那个实心眼,这些年一直被你二伯愚弄,那日说了些浑话,你别放在心上。”

谢大爷虽然不如谢二爷奸滑,却也远远算不上实心眼,曲筝淡然一笑,没揭穿大夫人,“大伯母严重了,我我从未怪过大伯。”

“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吃了那么大的亏也没吭声。”大伯母叹了一口气,“这事都怪老二,不仅贪了你们曲家的银子,还逼着儿媳妇在中公账房动手脚,如今佩凤不能管账,咱们镇国公府家大事杂,我又是个药罐子,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曲筝看一眼大伯母,只见她身体消瘦,面色蜡黄,她在府中执掌中馈,此番话虽然明显有别的意味,但她身体确实不好。

她回头叫花妈妈,“取一匣子参桂安宫丸来,送给大伯母。”

大夫人一惊,慌忙站起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这么好的药,用在我这副身子上,糟蹋了。”

她自小身体就有弱症,生下两个女儿后,气血更是大伤,谢绾让父亲给她买参桂安宫丸,但这药太贵,吃了还不知道见不见效,她死活不让买,怕白花钱。

曲筝记得上一世曲家出事,她回到谢府的时候,只有大伯母曾来看过她,她那时脸白的像纸,没有一丝血色,如果能早服参桂安宫丸,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大伯母不必客气,这药已经买了多年,我又用不上,再放就失去药性了。”曲筝声音听起来很真诚。

大夫人还欲拒绝,花妈妈已经不由分说的把药匣塞到她的手中。

再推拒就不好看了,大夫人只能收下。

大夫人这一收药,原本准备好的很多话就说不出口了,又坐了会,她就带着谢绾离开听雪堂。

待二人一走,绣杏挠挠头,“大夫人又是让女儿送礼东西,又是倒苦水,难道就知道咱们有参桂安宫丸?”

曲筝摇头,大夫人来并不是为了药丸,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被丈夫教唆来打前战罢了。

下一步就该让她接管镇国公府欠的大窟窿了。

送走大伯母,曲筝心情没受影响,继续和绣杏去采菊花。

时值晚秋,几场霜打下来,菊园只剩残花败枝,绣杏一脸懊丧,“早知道提前几日来了。”

曲筝说,“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完好的花朵。”

“我的菊花开的正好,三嫂如果需要,我送你一篮。”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曲筝回头,看到谢绾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曲筝这才想起,谢绾爱菊傲霜的气节,专门搭了花棚种菊花。

微微一笑,她也不客气,“好啊。”

谢绾脸上明显释然,松快道,“我稍后让人送到听雪堂。”

曲筝颔首,“谢谢伯英妹妹。”

伯英是她的字,谢衍起的。

谢绾嘴角微微弯起,屈膝告辞,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有点不好意思,“方才送过来的松花饼扔了别吃,我再给你做新鲜的菊花酥饼。”

曲筝意会,眼睛眯成月牙,说“好”。

她本来还奇怪谢绾一双巧手怎么做那么难看的松花饼,现在看来应是不满父母强迫,故意做坏,因母亲得了药丸,又特地跑来提醒她不要吃。

有才能还知恩图报,比谢家男子好多了。

晚间的时候,谢绾亲自送过来一篮子新鲜的菊花以及两屉菊花酥饼,皮酥馅香,正好当夜宵。

礼尚往来,曲筝回赠了她几碟江南美食。

谢绾瞧着四处无人,悄悄同曲筝道,“你别怪我之前给你送坏的松花饼,我不是对你不满,而是不满父亲打你们三房的主意。”

曲筝点头,“我信你。”

谢绾和谢大爷完全不是一路人,某种程度上,谢绾更像谢衍,镇国公府败落后,没有沉沦在过往的浮华里一蹶不振,而是隐藏野心,充实自身,直到抓住机会成为人上人。

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很微妙,谢绾的心事平日连母亲都不告诉,今日却有一吐为快的欲望。

“我看不起父亲和二叔,长公主出事的时候,他们是谢家的成年男子,理应站出来保护镇国公府,可他们是怎么做的?”

她苦笑,“他们打开荣在堂的大门,任由平叛军将三房所有的东西焚毁殆尽,那可是长公主一手建立起来的家啊,承载了三哥哥儿时所有的快乐,就是因为他们胆小怕事,什么都没了,就剩私库里几样遗物。”

曲筝有点不明白,“长公主当年出了什么事?”

她只听说长公主打了败仗战死在边关,而谢绾口中的平叛军是怎么回事?

谢绾喟叹一声,“大长公主当年跟北戎勾结,意欲在边关自立为王。”

曲筝震惊。

见她不相信,谢绾重重的点头,“这件事当年被陛下压下来了,朝中只有当事的几个人知道真相,但是不管如何,长公主毕竟是三哥哥的母亲,父亲和二叔不该为了自保,给那些贪婪的平叛军开门。”

“三哥哥当年只有八岁,看着被洗劫一空的荣在堂,拳头捏出了血都没有掉一滴泪,他当时就走到族人面前,小小的年纪大声告诉众人,陛下若因母亲降罪镇国公府,他一人承担,但谢家的事,从今以后也与他们三房无关了。”

曲筝的震惊一波接一波,这些事,上一世谢衍从来没和她讲过,他们在一起五年,像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她似乎有一点理解他的不近人情,还有上一世得知她为谢家还债后眼里的寒冰。

但是,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了,心再冷的人总有柔软的地方留给爱着的人,而这个人不是她。

也许找回陆秋云,抚平他过往的伤痛,他大人大量,痛痛快快的放她和曲家撤回江南,就是最好的结果。

谢绾走后,绣杏把菊花酥饼装盘,织桃烫了扁桃杏仁茶,陪曲筝吃夜宵。

花妈妈年事大,不跟她们吃,找来一个竹编簸箕放在大桌案上,菊花倒进去摊开,开始摘枯枝杂叶。

过了不大一会,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花妈妈出去看,是谢衍回来了。

花妈妈忙不迭的将姑爷迎进来,指指里间的炕榻,“少夫人在里面。”

谢衍点点头,目光停留在摊开的菊花上,这个时节很少能见到如此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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