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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谢衍又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沉沉的,仿佛染了浓墨,“知道我为什么能死里逃生么?”

“为什么?”曲筝避开他的视线,转头去拿药膏和绷带。

谢衍不动声色的清了下嗓子,缓声道,“因为有人告诉我,今夜要小心。”

曲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自己,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提醒,竟帮他捡回半条命。

心领神会的勾了勾唇角,她一手拿着沾了烈酒的棉巾,一手拿着药膏,严阵以待道,“我要开始换药了。”

谢衍嗓音闷闷的“嗯”了一声,目光投向帐顶。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她昨夜的那句关怀,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山林,杀手们训练有素,专门冲他而来,刀刀致命,他一度以为自己过不了这一关。

被团团围住的那一刻,脑海中不停回响着她那句,“公爷今夜要小心。”

就是这句简简单单,很平常的一句话,牵绊着他必须全须全尾的回来,仿佛他孑然一身的生命中,也有人在等他。

所以当他终于杀出山林,看到她脖子上明晃晃的刀时,怒不可遏。

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知道提醒他,却不知道保护自己。

虽说谢衍这次的伤比上一世好,可全身也布满了长长的伤口。

曲筝拿着棉巾战战兢兢的擦拭血迹,生怕用力过猛。

谢衍瞟了她一眼,调侃道,“不用怕,我没那么娇气。”

“哦。”曲筝这才放开手脚。

她的手很轻,很软,没有骨头一样,拂过男人硬弹的皮肤,就像轻羽划过心房,激起一阵酥痒。

谢衍干咽了一下嗓子,喉结跟着滚了滚。

曲筝专心致志的处理伤口,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他身上的伤口又深又多,才忙了不到一半,曲筝就累得小口喘气,额角细细的绒毛间渗出一层汗珠,鼻头也湿湿的,把透明的皮肤洇成浅红色,像熟透的桃子。

谢衍漫不经心的撇开视线。

处理完上面的伤口,曲筝弯下腰,继续给下面的伤口擦拭、涂药,随着她手臂的动作,胸口的软绢交领开开合合,露出里面雪白的轮廓,饱满丰腴的堆挤、变形。

只看一眼,仿佛就感受到了捧在手心碾转的滑腻触感。

“疼么?”感受到谢衍胸腹在微微颤动,她手轻轻按住他的肌肉,声音柔软,“再忍耐一下。”

忽然手腕被抓住,男人五根修长的手指钢索般箍住她细细的腕部,缓缓将她的手指从身体上移开。

她抬头,只见谢衍下颌线紧绷,脸上仿佛回了一丝血色,泛起微微的红,瞳孔外阔了两圈,黑黢黢的仿佛要吞噬人。

他端过药匣,哑声,“我自己来。”

说完,转过身去,自己涂药。

曲筝以为他不喜自己碰他,虽然觉得那些伤口还需更多的处理,但见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也没勉强。

谢衍潦草的涂抹一番后,就慢慢的走到矮案前坐下。

待曲筝净完手出来,就看见矮案前,谢衍已经铺开一张御史台专用官笺,上身挺直如松,目光炯炯似炬,紧握在手中的紫狼毫仿佛一把利刃,奋笔疾书。

与刚才的虚弱判若两人。

只是苍白的唇色,暴露了他身上受着多么重的伤。

曲筝走过去劝,“公爷先休息吧,身子缓好了再写不迟。”

谢衍手下的笔没停,摇了摇头,“耽搁了今夜,就来不及了。”

想必是他已经查到确凿的证据,需要尽快写好檄文,呈给顺安帝。

曲筝知道他谋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于是转身离开,不再劝。

这一晚,前半夜曲筝帮着谢衍研了几回墨,后半夜文情回来,她就进内账睡下,模糊中听到文情又替他换下一件血衣。

天亮时,曲筝起床,见案上已堆积了厚厚一沓子檄文。

而谢衍显然是一夜未睡,脸像白纸一样,没有一点血丝,正对文情道,“把这些交给陛下。”

嗓子哑到几乎失声。

文情领命,把所有的文稿装到一个木匣子中,带了出去。

“公爷”曲筝刚想叫他进内帐休息,只听哐啷一声,刚才还稳坐如钟的男人,倒在地席上。

曲筝以为谢衍只前胸和腹部受伤,没想到后背也有,五个御医忙到午后才堪堪将所有的伤口包扎好。

如此看来,这一世和上一世他都不是受伤导致昏迷不醒,而是因拖着伤躯,写了一夜的檄文。

真是个疯子。

谢衍昏过去后,旁人都不方便,只得由她这个妻子来照顾,因着有上一世照顾他的经验,再来一次已是游刃有余。

清创、换药的手法比御医都娴熟,喂食更是轻车熟路。

这些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妻子对丈夫的无微不至,无不夸赞少夫人对小公爷的一往情深。

曲筝无奈,却也没心情解释,因为她正在发愁另一件事。

因着谢衍病重,不宜起驾回京,顺安帝将原定半个月的秋猎又往后推了十日,说等谢衍养好伤再走。

可是按上一世的时间来推算,父亲应该快要回江南了,她得想办法在他走之前回府一趟,劝他把曲家在京的产业一并撤走。

若是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来不及了。

第二日一早,曲筝听到一个消息。

萧凌霜因为刺死了清乐公主的爱马,惹得龙颜大怒,萧家人明哲保身,把她送回灵州祖宅念佛去了。

看来萧凌霜为了掩盖买凶绑架曲筝的事,没有把谢衍供出来,而是承担了杀死映雪的罪名。

这应该是萧家人的选择,她不过是个牺牲品,萧家把她送那么远,估计也是想隐瞒什么。

曲筝没有顺着想下去,夜里照顾谢衍几乎没敢睡实,这会想去床上歪着眯会。

为了方便起夜,她让文情搬了一张小床并排放在他的旁边,此刻她实在太累了,外裳都没来得及脱,头一沾枕头就在小床上睡着了。

晨曦透过帐篷低矮的窗户射进来,洒在她的脸上,鬓角几缕绒发都泛着金光。

这时对面床上,谢衍慢慢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他好像又回到儿时,辛苦照顾了他一夜的母亲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终于累的睡去。

“母亲!”胸腔低低的喊出尘封多年的称呼,谢衍睁大眼睛,猛然坐起来。

这才发现旁边躺着的不是母亲,而是曲筝。

小的时候,他喜欢跟母亲去北郊军营舞刀弄枪,折胳膊断腿都是家常便饭,每到此时,夜里母亲就让人搬一个小床放在他的床旁边,和衣而睡,整夜守着他。

没想到母亲走后,他的生命中还会出现另一个女人,做着同样的事。

他那颗冰封多年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

知道谢衍醒来,顺安帝立刻派人来请。

谢衍到的时候,他又亲自到出帐迎他,尽显舅甥情深。

一起往帐内走的时候,顺安帝道,“收到檄文后,朕就按你呈折上写的方法,拖延回京时间,并派京城锦衣卫暗暗搜查证据,等你养好伤回去,势必要将这些贪赃枉法之徒一网打尽。”

谢衍拱手,“谢陛下信任。”

顺安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亲外甥,我不信你,信谁?”

谢衍长睫微敛,掩住里面一闪而过的晦暗。

进去后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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