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虞昌月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是。”
赏南低头想了会儿,他想,虞昌月说的这个“它”应该是纸人。
但纸人不就是虞知白吗?
[14:虞昌月从事的本来就是和神鬼打交道的行业,她不会接受一个纸人是自己孙子的,哪怕是。]
虞昌月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哼,“劝你离他远一点,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披了张好看的人皮子,翻脸无情的家伙。”
老太太没多少牙了,加上虚弱,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连挖苦人,听起来也像低声的唠叨,没有气势,也听不出来恶意。
赏南没参与这个话题,虞知白有多可怕,他知道得也挺清楚的。
“外婆,吃蛋糕吗?”
“他这个……什么蛋糕?”虞昌月瞪圆了眼睛,在厚厚的毛毯里动了动脑袋。
赏南站起来去桌子上取了一个栗子奶油蛋糕,他蹲在茶几前,将绑在盒子表面的那根绸带解开,纸盒分四面摊开,浓香的栗子味道弥散开。
他递过去一把小勺子,“需要我帮您吗?”
“不用。”这句话,倒是回答得斩钉截铁,中气十足。
虞昌月拿着勺子的手一直在抖动,只撇了上面一层的栗子泥和奶油,很小的一口,喂进嘴里,她吃得十分艰难,咀嚼的速度也很缓慢。
“阿舍喜欢甜食,也会给我买甜食,”虞昌月冷哼一声,她手里捏着勺子,却没再继续吃,“那个家伙,可是很少给我买蛋糕的。”
赏南仰头看着老人,眼里含着隐隐的笑,他想,虞外婆应该只是嘴上讨厌纸人而已,她怎么会不爱虞知白呢?
“总之,你要小心他,不要被他骗了。”虞昌月说完这些,似乎就已经用完了全部的体力,她重新被毛毯包裹,也不再吃蛋糕了,茶几上的蛋糕看起来像是完全没被动过。
赏南起身,把毛毯往上提了点儿。
[14:我感觉到,她快死了,估计就这段时间吧。]
赏南垂眼看着这已经完全枯竭干瘪的老人,不幸的是她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女儿和外孙,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把虞知白强留在了这世间,也有人给她养老送终了。
外面传来一些动静,窸窸窣窣,并不吵闹,可没办法忽略。
虞小羽趴到门框的猫眼上往外面看,她还没看清,就是一盆血朝她泼过来,很重的血腥味,她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才想起来被泼了血的是门,不是她。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赏南,“我不怕血,但他们隔三岔五就会来,说是驱驱邪。”她虽然不怕血,不管是什么血,她衍生自虞知白,虞知白不怕,她自然也不怕,可她却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就真是邪了。
赏南让她带着那半成品藏好,“我来吧。”
等虞小羽拖着半成品躲进房间后,赏南一把拉开门,门外的人纷纷吓了一跳,急忙往楼下跑了几步,看见是个人,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赏南看着这群人,以及地上,墙壁上,门上,鲜艳刺目的红,湿淋淋的,从上往下淌,比案发现场更加血腥和残忍的场景。
来的人大概十多个,男女都有,倒几盆血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多余的人怕都是来帮忙壮壮胆子的,毕竟这虞婆子邪门的很。
“你谁?你怎么在虞婆子家里?”为首的男人长相十分粗旷,放电影里,就是匡扶正义,惩恶扬善的角色,他一双水牛似的眼睛瞪着赏南。
这少年一看就不像是虞婆子能搭上关系的人,干净,富有,浑然天成的贵重感,站在满是鲜血的走廊里,像被艳丽玫瑰花瓣包裹的珍珠。
赏南的语气也不太好,“朋友。”
“谁的朋友?”壮汉眼睛一转,“虞知白的朋友?他还有朋友?”
赏南不会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居于下方的这群人。
他们叽叽喳喳地开始说教指责,甚至谩骂这个明显是要给虞家人出头的少年。
“你谁啊你这么多管闲事?”
“你知道不知道虞婆子快死了的时候又会害死人续命呐?”
“上一个是虞舍,小心下一个就是你!”他们一边说,一边还拿手指指向赏南,五官都扭曲得错了位。
赏南懒得听,他去楼道角落里,在一堆杂物里边弯腰抄起了一把扫帚,重新走到这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目中无人的,语气充满威胁的,“再有下次,这个小区……我都给它铲了。”
幸福小区的住户年纪大的居多,在这儿住了一辈子,真要离开这里,估计大多数人都是给多少钱都舍不得走的。
这小区已经被划入了市区规划范围内,不肯搬走的人占大部分,能多住一日算一日,更何况,现在的拆迁早就不像以往,意思意思给点儿,打发叫花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