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节
佑茗摇了摇头,“不会。”
赏南侧头看着佑茗的侧脸,他平时阴郁怯弱的表情在此刻淡去了许多,餐桌上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把脸颊上的小绒毛都照清楚了,赏南心里微微有些动容,小孩的承诺虽然可能无法兑现,但是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们务必真心。
吃完晚餐,张心心看着一桌狼藉的餐桌,再看着坐在对面两张稚嫩的脸,其实不站在小南妈妈的角度,用客观的角度去评价小南和小茗,小南的脸偏嫩,眼睛又圆,就算长大了,可能也无法成为棱角分明的型男,小茗不太一样,不管是眼型还是鼻梁,都是往大帅哥那一批次上靠拢的,就是现在太瘦了,如果再这么营养不良下去,如果这样的日子再这么过下去,小茗估计会被拖累死。
“小茗的胃口可真好啊,”张心心感叹了声,“小南今天表现得也很不错,妈妈决定奖励自己一个包包。”
赏南用侧边牙齿歪着头咬着小龙虾钳子,无语地看着张心心。
“你那是什么表情,给我收起来!”张心心指着赏南说道。
“小茗,如果明天可以的话,你晚餐还是可以来我们家吃。”张心心转身去到厨房,只见他打开了冰箱,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盒一升的橙汁,“小茗带回去喝吧,小南最爱喝这个牌子的橙汁。”
“好,谢谢阿姨。”赏南喜欢的,他都愿意尝试一下。
“好吧,那现在就由小南送你的好朋友回家吧!”张心心说道。
“就算不在一起上幼儿园,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送佑茗回家的时候,赏南站在自家门口,对佑茗说道。
佑茗抱着橙汁,慢慢转过身,“没关系,我可以和小南做朋友,我已经很高兴了。”虽然想要独占,可这样好的小南,他怎配独占。
赏南垂下眼,露出伤心的表情,“可是前不久,你说你不要和我玩啊。”
他看起来难过得不行,佑茗几乎立刻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小南的难过和妈妈的难过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小南的难过是在为他难过,但他清楚地知道,妈妈不是在为他难过,不,有可能也有在为他难过,只不过不全部是,妈妈更多的是在为她自己和爸爸逝去的爱情在难过。
被人珍视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像是一场温柔至极的春雨淋在身上,他湿透了,却高兴极了。
“没……没有不要和你玩,我只是,”佑茗的脸都慢慢地红了起来,他双手在肚子前面绞在一起,声若蚊蝇,“我觉得你太好了。”
赏南眨眨眼睛,他眼睛不太自在地看向别处,又看回来,真是好单纯的一只小章鱼啊,单纯得有些令人心疼。
“佑茗,我觉得你也很好,我们都是一样的好。”赏南主动伸手,牵住佑茗的手,佑茗的手很凉,可能因为他是水生动物的原因,皮肤也很滑很软,像是没有骨头在里头支撑一般,碰着感觉不太像人类的手。
赏南后背微微起了一片毛,但他没表现出来,笑得还更灿烂了。
区区章鱼。
[14:幼年期,两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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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有财眼睛血红地盯着电视,电视修好了,就是中间有很长的一条裂纹,极具存在感,但不管电视能不能看,都轮不上佑茗看。
电视里正播放着双色球的开奖,佑有财最近迷上了买彩票,低投资高回报,他把人生翻盘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彩票上。
听见开门的声音,佑有财难得分了点注意力给门口的方向,他阴阳怪气的,“哟,舍得回来了?”
佑茗“嗯”了声,然后就弯下腰换鞋子。
佑有财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以为你要去给别人家当儿子了,你妈是个贱货,你也是,整天追在别人屁股后面跑,让别人施舍你一口饭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饭桶?”
“你以为隔壁家是真对你好,他们就是自己过得太好,想让别人也看见他们过得好,故意叫你过去看看他们过得有多好,也就你个蠢货摇着尾巴凑上去。”佑有财粗声粗气地把隔壁一家人贬低得猪狗不如。
佑茗抿了抿唇瓣,他手指自然地垂下,他轻声道:“张阿姨对我很好,给我糖果,给我买早餐,给我做小龙虾,小南也对我很好,他和我做朋友,爸爸,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他们了。”
这是佑茗头一次帮外人说话,因为这已经不是佑有财对别人恶言相向,他嫉恨一切过得比他好的人,不分男女,不分老少,而他,早已经看不惯隔壁一家许久——一墙之隔,生活却天差地别,怎能让人不恨?
他以前也会帮妈妈说话,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帮过妈妈多少次了。
他抱着伤痕累累的妈妈说,“妈妈,我们逃跑吧,去一个爸爸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妈妈你那么厉害,我们可以靠自己生活下去。”
可是妈妈却说:“你爸爸不会做饭洗衣服,他离不开我。”
一个空啤酒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砸往佑茗所站的位置,佑茗不知道是来不及躲避还是根本就没想躲避,啤酒瓶直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闷响,啤酒瓶又跟着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一段。
佑茗额头上很快鼓起了一个大包,他用手指摸了摸,眼神幽深。
听见动静的李蔓清从卧室中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佑茗额头上的大包和他脚下的啤酒瓶,她惊呼,“这是怎么了啊?这是怎么了啊?”
佑茗目光平静地看着李蔓清,“妈妈心知肚明,妈妈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李蔓清嘴唇颤抖了几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妈妈,我想上幼儿园,”佑茗耷拉下眼皮,“小南要去上幼儿园了。”
他话音刚落,佑有财朝他大吼起来,“幼儿园?上什么幼儿园?到时候直接去读一年级是一样的,小南要去幼儿园你也去,那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你也想吃,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既然当了我这个穷鬼的儿子,就要认命,别整天想着过那些奢侈生活。”佑有财这次没有打人,因为他此刻的心情看起来居然还不错,他喝了口啤酒,他很享受拿捏人的感觉。
许多男性都是如此,如果他们在职场风生水起,他们恶劣的本性尚且会受到遮掩,可一旦在外处处碰壁,那么他们就只能在家庭找寻身为男性该有的尊严。
佑茗抬眼看向李蔓清,“妈妈,我想去幼儿园。”
李蔓清站在佑茗和佑有财之间,她心里像是被一大锅翻滚的粥占据,熬煮得她浑身冒热汗,过了半天,她弯下腰,揽住佑茗的肩膀,“小茗,妈妈明天带你去看几家幼儿园,选一家价位合适,你也喜欢的,好不好?”
她甚至都还没说完,佑有财就大声吼了起来,“李蔓清你找死是不是?!”
李蔓清推着佑茗回房间,一边走一边说:“不管怎样,学还是要上的,竟然要让别人提醒我才知道送你去上学,妈妈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关上门,已经大步走到她身后的佑有财翻过她的身体就甩了她一耳光,“贱人,你竟然敢不听我的话?!”
佑茗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听着外面的摔打哭求声,麻木地闭上眼睛,过了会儿,他听见自己的墙被人敲了几下。
本来不该听见的,这房子隔音不好,可也没那么那么不好。
归根到底是因为佑茗在床上开了个洞,敲敲洞口,声音就会传到他的房间。
动物的感受力和听力都远超人类,佑茗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听得见,可他就是听见了,他听见赏南小声在问自己,“佑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