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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食闲饭 第35节

 

林家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先答应我,先好好完成剩下的学业,等你高考毕业再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李均意:“你威胁我。”

林家理失笑:“怎么可能是威胁,我是为你着想。而且,我还需要证实一下我的猜测,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准备高考。”

李均意面无表情道:“我大概率会被保送,不会参加高考。”

林家理:“……好的。但还是等你毕业?我先去回去证实一下我的想法。”

有什么区别?无论什么时候知道,都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

但李均意没再提出异议。

他抬起左手,对着这位警察做了一个动作。林家理有些奇怪,问他,什么意思?李均意说,这是神父死前对我做的手势,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林家理说不知道,但热心地带着他在局里问了一圈。

最后是一个会手语的女警解答了这个疑问,对方告诉他好像是手语。

这时候,林家理突然插了一句话:“江蝶是听障人士,所以高朗……额,李初,李初神父应该是会手语的。”

李均意沉默了。

他从不知道父亲会手语。

那位女警朝他重复一遍那个手势,确认后才答:“这个动作在手语里意思是,对不起。”

一周后,李均意重新回到学校上学。他答应了那个刑警,会好好完成剩下的学业。

班主任找到他,问他是否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其实不用这么快就来学校的,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怕学校里的流言对他造成影响,李均意拒绝了。流言蜚语?谁在乎。反正他的故事越离奇,看客们就越兴奋,越欣喜若狂,学校里那些人把他笑话看也好,把他当戏看也好,无所谓,让他们看。

开始对周围的一切都感觉很无所谓。随便了,怎样都好。

只是脑子里多了很多疑问。

那个人……现在该怎么称呼他。高朗?神父?父亲?

他选择拥抱主,是因为想要得到内心的平静,想要找到一条救赎之道吗?

那又为什么选择用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李均意最不解的一件事。对他们而言,自杀是不对的,是重罪。主会接纳犯过错的人,但不会接纳自杀的信徒。那个人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很像是一种自我放逐。

自己到底是被怎样一个人养大的?

一直坚信的某些东西似乎在慢慢崩塌。

他开始时常失眠。

梦是乱的,碎的。总是梦见那场雪下得很大,有几次雪变成了血……漫天都是。

他变得有些害怕睡觉,害怕做梦,但又不太喜欢醒着。醒着很累。

每天睁开眼,总觉得眼前的世界是全然的灰色,让人提不起精神,看什么都烦,听什么都觉得吵。

浑浑噩噩的一段时光,记忆是模糊的,或许是选择性遗忘了。但他记得跟易慈有关的事情,毕竟,那是生活里唯一的彩色。

那个每天尾随他,陪伴他放学回去的小尾巴,每天监督他吃饭的小尾巴,隔三差五给他买小蛋糕、冲到他面前讲冷笑话的彩色小尾巴。李均意记得她看向自己的神情,目光里有实实在在的担心。

她安慰自己方式总是很简单粗暴,买各种各样的吃食投喂他,然后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你吃一点,吃了心情就好了,相信我。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可她绞尽脑汁逗自己的样子让他觉得不忍。

偶尔心情很差,会觉得她老是跟着自己挺烦的,主要是怕她因为自己在学校里遇到麻烦。

可她还是固执地“保护”着自己。会拿篮球砸跑追着他要采访的记者,会在学校广播室里对那些嘲笑他的人拳打脚踢,会在他难过的时候飞奔着去给他买草莓蛋糕。

偶尔,李均意会因为她的行为感到困惑。

她打着友情的旗号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地对另一个人付出。她对别的朋友也会这样吗?如果是,那被他当成朋友的人也太幸运了。

他开始习惯她走在自己身后。

不做什么也好,什么都不说也无所谓,知道她在,这会让李均意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还有一些温暖的联系。

时间过得很快。高考结束,他考完最后一科,走出去找到在外面等自己的易叔叔,然后就听说了易慈在医院打针的消息。

她生病了,易叔叔说她烧得有点严重。

去医院看她。到的时候她睡着了,看起来睡得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皱着,脸很红。

李均意凑近看她,又摸摸她的脸。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发烧,晚上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似乎看到神父坐在床边,轻轻亲吻了他的额头,说着一些愿主保佑,明天你就会好起来之类的话。不知道是因为那个额头吻还是因为主真的保佑了他,第二天,他的病好了。

看着面前的易慈,李均意突然也有些想亲吻她的额头,愿主保佑她。

他走出病房,去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给那位刑警林家理的电话。

“你说需要求证的事情,已经有答案了吗?”

林家理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李均意询问:“怎么了?”

片刻后,林家理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对你来讲有些残忍,怕你受不了。”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

“没关系,你说吧。”

林家理长长叹了口气。

“是当年谢镇刚夫妻遇害后发生的事。”

“谢镇刚死后半年,他哥哥谢镇业尚在襁褓的儿子在保姆带其外出的时候被人拐走。谢镇业把整个市翻了个遍,都没有把他儿子找出来。”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当地的人都说,谢家人好像被什么诅咒了,弟弟惨死,哥哥的儿子又失踪了,实在离奇。现在看来,这应该是计划好的。我当时见到你后就有了猜测……我认为,你很可能是谢镇业被拐走的那个儿子。”

像被什么砸中。

电光火石间,李均意毫无缘由地想起父亲自杀时地上那本沾满血迹的《圣经》,他当时脸上的神情,还有他打给自己看的那句,对不起。

“对不起今天才告诉你。因为我猜想,你或许能接受高朗的死,但很难接受这个。”

“随着之前的案子真相大白,我猜测的那位,你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谢镇业也知道了这件事。我之前私下找他谈过,希望他在你高中毕业后再来找你,让你安心上完高中,他同意了。”

“我想这段时间谢镇业应该会主动联系你……喂?你还在听吗?喂——”

李均意挂了电话,魂不守舍地走回病房。

他看着病床上还在熟睡的易慈,长时间地深呼吸,等着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他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似乎生活在一个谎言编织的世界里。

还发着呆,手机震动,李均意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好,我是谢镇业。我目前人在g市,能见一面吗?我想跟你谈谈。】

/

他在一个星级酒店顶层的餐厅跟谢镇业见面。

去的时候是有些不耐烦的,带着些不愿面对的心理。可人不应该逃避,他把心情调整得尽量平静,回复对方说可以见一面。

司机来易慈家小区门口接他。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贵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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