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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颜嫣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情急之下忘了分寸,一把扣住他手腕。

这次没有扑空,她牢牢抓住了他。

肌肤与肌肤的触碰感是那样的真实,激得他们二人同时生出大片鸡皮疙瘩。

分开的视线再度相撞。

过近的距离让他们从对方眼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是幻觉。

是这件荒诞的事,是眼前这个人。

真真切切存在过的证据。

长达十息的沉默后,颜嫣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早就看见我了,对吗?”

谢砚之有着片刻的犹豫,终还是选择坦然面对:“是。”

他声音不大,却惊得偷偷打瞌睡的守夜婢子从脚踏上弹起。

茫然四顾:“啊?公子你方才说什么?是要水还是要加碳?”

婢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把颜嫣和谢砚之都吓一跳。

谢砚之尚未想好用以搪塞守夜婢子的话语,索性闭着眼睛装睡。

颜嫣也再未出声,心中却已掀起千层浪。

或许,眼前的少年能帮到她。

未能得到回应,守夜婢子还在碎碎念:“今晚到底怎么了?莫不是闹鬼了?”

最后一个字才打舌尖蹦出,婢子忽觉后颈一痛,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铺了狐裘的脚踏上。

谢砚之视线从婢子身上移至颜嫣手上,感受到谢砚之的目光,颜嫣不紧不慢放下花瓶。

她触碰不到除谢砚之以外的活人,却能触碰到实物,用花瓶砸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子着实轻松地很。

她拍拍手,斜着眼瞥向瞠目结舌的谢砚之,朝他挑挑眉:“我们可以接着聊了。”

“首先,我不是鬼,我来自两百年后,与你……”说到此处,颜嫣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才又接着道:“算是旧识。”

“我不会伤害你,且知道你不想成为端华长公主手中的傀儡,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条件是……你要带我去修真界,找到魇熄秘境。”

谢砚之没有即刻回答。

垂着长长的眼睫,像是在思索,她所说之话是真是假。

颜嫣也知道,她这番话的信息量大到让人难以消化。

故而,并不打算强求,敞开手脚,大喇喇地躺回床上,不甚在意地道:“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告诉我,行了,我该休息了。”

她没摊出底牌,告诉谢砚之自己无法离开他超过百米这一事实,就是担心有朝一日,她会因这个被他拿捏住。

小狼崽子看似再柔弱无害,他也仍是狼,万万不可大意。

谢砚之消化这段信息的速度比颜嫣想象中快了近十倍。

他表情真挚地看着颜嫣,答得毫不犹豫:“我答应你。”

听闻此话,颜嫣立刻睁开了眼睛。

却不想,那小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也有条件。”

他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以及……你,究竟是我的谁。”

从见到颜嫣的第一眼,他心中便有种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旧识”二字能够概括。

颜嫣神色未变,心中却已隐隐有些不耐烦。

啧,小狼崽子果然不好糊弄。

他们二人理所当然地谈崩了,颜嫣可不想被一个十五岁的小鬼拿捏。

闭着眼睛瘫回床上,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夜色沉沉,屋外风声渐大。

谢砚之无心睡眠,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侧脸。

起先,他以为她是游魂野鬼,既要视而不见,便也不曾考虑那所谓的男女大防。

如今这情况,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该挪个地方,把床让给她睡。

他盯着颜嫣看了半晌,终还是选择放弃,没挪地方,仍摇摇欲坠挂在床边边上。

除了这张床,他还能睡哪儿呢?

颜嫣睡觉向来不老实。

一会儿踢被子,一会儿滚来滚去,反反复复折腾个不停。

谢砚之全无睡意,一挪再挪,不断与她拉开距离。

直至“啪”地一声摔在脚踏上,险些砸到昏迷不醒的守夜婢子。

他扶着后腰,神色平静地爬起来,看了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颜嫣,轻叹一口气。

动作轻柔地替她盖好早就不知被蹬去哪儿的被子,自己则从衣橱里翻出两件干净的斗篷,一件盖在守夜婢子身上,一件给自己充当被褥。

屋外风声终于停了,待他呼吸逐渐平稳绵长,颜嫣悄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个温柔的小鬼。

作者有话说:

狗之原名谢玄,砚之是字,后面会解释哒~

【重写】

◎穷尽一生都不可能会忘【名场面】◎

天微微亮, 颜嫣侧身躺在床上,眯着眼去看早早就起床了的谢砚之。

十五岁的少年,骨架尚未拉开, 背脊挺直,身形略有些单薄,却无端让她想到了翠竹与松柏。

此刻的他正站在窗前吹风,目不转睛地盯着漂浮在天际的白云。

云卷云舒,散漫自由, 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逍遥自在。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婢子端着黑漆漆的药走进来。

料峭寒风也跟着一同涌入, 压弯庭前白芍, 扬起谢砚之鬓角的发。

颜嫣隔着数重纷飞的轻纱,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倚在窗前的他。

不知为何, 她总觉这小鬼不会老老实实喝药, 瞧他现在这副架势, 更像是想偷偷把药给倒掉?

别问颜嫣怎么知道。

她小时候挨得揍基本都是为了这破事, 也算是个中行家。

果不其然。

不消片刻, 便见谢砚之动作娴熟地把药泼出窗外, 再若无其事地将空碗放回托盘。

颜嫣见之,眉头微挑, 再次在心中作出总结。

原来,还是个怕喝药的小鬼。

谢砚之课业繁忙, 纵是抱病在身, 也仍需早起去上课,他搁下药碗, 草草用了几块糕点, 开始收拾东西去课室。

颜嫣不知他要作甚, 又无法离他太远,更不想主动和他说话,眼睛一直往他所在的方向偷瞄,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谢砚之早就发现她的异常。

仰头看了看窗外明晃晃的太阳,再不动声色瞥了眼正在暗搓搓朝他靠近的颜嫣,随手拿起一柄油纸伞撑开。

那个陌生女孩虽说她不是鬼,可谢砚之总有种她暴露在阳光下便会灰飞烟灭的错觉。

颜嫣却在他撑开伞的瞬间,露出嫌弃的表情。

竟还是个怕晒黑的臭屁小鬼。

嫌弃归嫌弃,颜嫣仍默不作声地躲在伞下,谁都没说话,二人肩并肩,走在冬日的暖阳下。

十五岁的少年身量颇高,已比颜嫣高出大半个头。

伞面随着日光的偏移,不断往颜嫣那边倾斜,替她遮挡住刺目的日光,而他自己则彻彻底底暴露在阳光下。

路不算长,很快便抵达课室。

不论前世还现在,颜嫣都是个俗人,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这些玩意儿在她看来着实枯燥无味的得紧。

无聊时,或是盯着夫子锃光瓦亮的脑门发呆,或是趴在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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