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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颜嫣“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把我当傻子了不成?你明明有挣脱棎木的能力,却假装被困,除却试探我还会不会杀你,怕是也有想为我创造亲手杀柳月姬机会的意思罢?”

“否则,你就不会在那种时候接连两次提醒我,还有,你之所以一反常态地去救那些人,也是因为我想救他们,对不对?”

“我承了你这份情,自也该放下对你的仇恨,所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听到此处,谢砚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很快便闻颜嫣道:“你为我换副新肉身,我替你生个孩子,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看可好?”

颜嫣所说之话分明就是用以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她早已备好一具新肉身,又怎会为了这种事来帮谢砚之生孩子?

无非就是想给谢砚之提供一个“她真的很需要一副新肉身”的信息,让他放松警惕,方便她逃跑。

她边说,边细细打量着谢砚之的神色。

就这么一瞬之间,谢砚之仿佛整个人都在褪色,连目光都黯了下来。

直至此刻,谢砚之方才明白,他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不怕被颜嫣恨,也不怕时时刻刻会被颜嫣算计,唯独害怕她心中再也容不下他。

谢砚之半晌没接话,将颜嫣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力道很大,攥住她胳膊的指骨隐隐泛着白,手背经络虬结,透出几许狰狞。

他竭力压制住自己将要不受控制的情绪,淡声道:“我不喜欢孩子。”

颜嫣很是疑惑:“为什么?”

这还是颜嫣头一回看见不想要孩子的男子。

生育所带来的伤害往往都是由女子来承担,正因不需要承受太多的风险便能轻易得到,很少有男子会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来延续血脉。

谢砚之眉头皱紧,不愿多谈。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更何况……”

说到此处,他深深望了颜嫣一眼:“再美的花一旦结果便要枯萎,我愿你能永开不败。”

又是一句来得猝不及防的情话。

可这次,颜嫣心中并无半点波澜,只在心中想,他今日似乎格外不同寻常。

如今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颜嫣继续给他下套:“你就不想知道我们的孩子会是何种模样?”

谢砚之答得毫不犹豫:“不想。”

颜嫣一时语塞,接下来该如何忽悠他呢?

颜嫣又开始犯愁了,既如此,要如何才能逼得谢砚之即刻动身去寻溯世镜?或许,她该换个更激进的方式,譬如说,和他大吵一架?

念及此,颜嫣面上已然带了几分不耐烦:“那你究竟想怎样?”

“不想怎样。”谢砚之牢牢握住她的手:“只想让你待在我身边。”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分外平静,颜嫣却深刻感受到了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涌。

她知道,谢砚之永远都不可能放手,他们之间的结局也早已注定。

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颜嫣心中自也有所动容,可那些伤害从来都不是他低头便能够弥补的。

颜嫣心事重重,不断在脑子里思考应对之计。

而谢砚之也已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锦盒,锦盒中装有一串价值连城的软璎珞,是他途径雍州,寻找溯世镜时,随手在拍卖行中买下的竞拍品。

此物名唤琼华,有聚灵养魄、延长修士阳寿之奇效。故而,很多女修为了得到它,都快争破了头。

它对颜嫣来说,实则鸡肋得很,除却好看,并无任何裨益。

谢砚之仍一掷千金,将它从拍卖行里抢了回来,只因他记得,颜嫣有套新制的衣裙尚无璎珞可配,便想买回来试试。

他亲手将软璎珞琼华戴在颜嫣纤细的脖颈上,牵她去镜前细赏。

并柔声说道:“看见它的第一眼,我便觉得适合你,果真如此。”

他眼光向来很好,所选之物无一不适合颜嫣。颜嫣从都不缺首饰,甚至都未多看它一眼,盯着镜子里的谢砚之,面露讥诮:“是你觉得适合我,而非我喜欢。”

谢砚之默了一瞬,从善如流:“那下次,我带你一同去挑选。”

少顷,他又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不要总想着离开,好不好?”

颜嫣微微仰头,注视谢砚之的眼。

他那双琥珀色浅瞳像被雨水潲过,湿漉漉的,好似一只收起獠牙爪牙,正在祈求主人垂怜的大狗狗。

而此刻,窗外恰好又下起了雨。

“啪嗒啪嗒”是雨打芭蕉时所发出的脆响。

漂浮在空气里的暗香被冷风冲散。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肆意疯长蔓延,丝丝缕缕,勾勾绊绊,如雾一般缠绕在她颈间。

她不断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喉咙却越收越紧,再也挣不开了。

谢砚之微微俯身,与颜嫣对视。

“恨我没关系,我不祈求你原谅,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补偿。”

颜嫣没说话,自也不会回应他。

她芜乱如杂草的情绪终于在某个时刻失去控制,倏然起身,推倒立于身前的那面水镜。

霎时间,水镜裂成无数块闪着寒芒的碎片,不断飞舞跳跃。

屋外,水花也飞迸,“啪嗒啪嗒”砸落洁白的琼花,而室内,是死一般的寂。

时光在压抑的静默中飞快流逝,又不知过去过去,颜嫣方才调整好已然失控的情绪,仰头盯视谢砚之。

“你真觉得破镜能够重圆?”

谢砚之没接话。

垂下密密匝匝的眼睫,盯着满地碎镜沉思良久。

选择用实际行动来回复颜嫣。

他不过是抬抬手,碎镜便已重组,好端端地躺在地上,映着颜嫣写满震惊的脸,寻不出一丝瑕疵。

彼时的谢砚之目光阴鸷,态度冷硬,已然陷入偏执之中。

“有何不可?只要我想,一切皆有可能。”

谢砚之已然给出明确的答复。

他不会放手。

预料之中的答案。

颜嫣早有准备,她猛地扯断挂在自己脖颈上的软璎珞。

珍珠与宝石霎时溅了满地,“啪嗒啪嗒”弹跳。

这还远远不够,她又将谢砚之送的珠宝首饰一盒一盒倾倒在镜面上。

随着一声又一声响脆的撞击,光滑的水镜再次现出裂纹,如蛛网般四处扩散绵延,裂成数不尽的碎片。

谢砚之绷紧下颌,冷冷注视着一切,直至颜嫣赤着足踩在这堆东西上,被扎得鲜血淋漓,他完美无瑕的面具上方才裂开一道裂缝。

颜嫣舒展双臂,像一只轻盈的蝶,踩在寒光闪烁的碎片上,放声大笑,笑容里透着几分癫狂的意味。

谢砚之以为他能狠下心,冷眼旁观下去,到头来终还是高估了自己。

气压骤然降下来,空气也在这刻变得尤为稀薄,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一把将颜嫣捞入怀里,丢上床,拽住她纤细的脚踝,替她上药。

颜嫣眸中笑意不减,仰躺在床上,凝视他:“怎么?这就心疼啦?”

“魔尊大人您莫要忘了,我根本就没有痛觉,这份大礼还是您亲手送的,我之所以会变得这般不人不鬼不死不活,皆为你所赐。”

谢砚之握紧她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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