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你尝尝这个……”嬴风强压下心底的酸楚笑着给顾今月夹菜,她不发一语的吃了下去。
起先嬴风还在高兴,她肯吃他夹的菜是不是意味着她愿意原谅他,慢慢地他发现了不对劲。
无论他夹多少,她都照单全收,其间他故意夹了一块她从前不吃的东西放进碗里,她像不知道似的直接放进嘴里,如同一个木头顺从地执行主人的每个命令。
嬴风胸口宛如插入一把锋锐的寒刃,翻搅着五脏六腑。
“别吃了,”他丢下筷子,推开顾今月面前的玉碗,将人抱在怀里,下颌抵在她右肩头,嗓音闷哑:“不想吃就不吃,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顾今月双手自然垂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嬴风加大双臂力度紧紧箍住她的腰,想要离她更近一点。
可是,他明明抱着她,却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遥远,远到她好像随时就会消失。
“我不想成为你的断臂,”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颓丧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愿意再看我一眼。”
空气中嬴风呼吸急促而沉重。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顾今月被勒得生疼,差点断气,她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嬴风身体一僵,半晌才放开她,红着眼凝视她的脸。
“好,你还在做月子,确实要保持好的心情。”嬴风抿了抿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那等你出月子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顾今月刚要开口,就被捂住嘴。
“两个月应该够了。”嬴风低下头似乎想要亲吻她的额头,在最后一刻又换成亲吻她头顶的青丝,一触即分。
自顾自地立下约定,他登时转身往外疾走,生怕从顾今月嘴里听到“永远不想再见他”之类的话。
顾今月坐在桌前良久,她嘴里尝到血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嬴风:呜呜呜,我好像很多余。
张玉徵,虞扬,双儿:嗯!
画卷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嬴风说到做到, 两个月中他从未踏入太初宫一步,只是冰面上的雪人们越来越多。
它们密密麻麻环绕整个太初宫,将其围得密不透风, 保证里面的人无论从哪里往外看都能看到一、二组惟妙惟肖的雪堆。
都是四个一组,两大两小,或嬉笑怒骂,或其乐融融,但无论哪四个总是相互依偎, 靠近的。
各式各样, 栩栩如生, 难为堆的人能想出这么多的花样。
顾今月到最后不得不勒令将大门都阖上, 窗户一个都不许开。
宫婢们面面相觑后默默照做。
另一边太和宫, 李太医正为嬴风肿成萝卜的手上药。
“冯若宁招供嬴岚在凉州西南三十里还藏有一支三千人的军队, ”嬴风手指又疼又痒, 他还是极力稳住声调:“让从三带五千人过去。”
德四站在一旁领命。
嬴风又问:“从三现在如何了?”
一向沉稳的他在提到弟弟从三时闪过一丝痛楚, 最后化作恨铁不成钢叹骂:“天天在家喝得不省人事, 给他找点事情做也好。”
“给他一点时间。”嬴风想到从三的脸, 安抚德四道:“叫他好好准备, 这次不要再让嬴岚再逃走。”
德四:“微臣替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谢主隆恩。”
那日与从三汇合时他骑着一匹受重伤的马艰难移动着,怀里是已断气的碧柔。
他自己也被流矢重伤, 在右眼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晚靖王一路追击,眼见他们就要逃出封地便令弓箭手朝他们放箭, 除了从三无一人活着回到京城。
碧柔为了保护从三, 身中数十箭而亡,死前唯一的心愿是替姐姐报仇。
从此, 从三毕生的目标便是诛杀靖王。
忽然一口凉气声响起。
“舅老爷, ”嬴风皱眉叹了口气:“朕自己来吧。”
李太医默不作声把东西一扔, 收拾收拾扬长而去。
德四看见嬴风一脸牙疼地拧着眉,主动上前替他擦药,看着布满鳞状结痂的皮肤和暗紫色的斑点,德四也不禁暗叹一句还是师父有远见。
嬴风摇摇头,舅老爷一直对他给顾今月喂药这件事耿耿于怀,早知当初应该听他和苏嬷嬷的话徐徐图之,而不是用这样极端的方式留住顾今月。
如今他可算是自食苦果,怨不得别人。
嬴风甩了甩手,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拿给德四,“若是人手不够,可调用当地的守备军。”
德四握住这块金色令牌,鼻尖微动。
持有此令者,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皇上何其信任他们。
三日后,一支五千人精兵趁着夜色悄然离了宫,不知去处。为首的是一背负长弓的少年,他脸上戴着一块面具,右眼处封死。
若有见过碧沙寨大当家的人,指定能认出这副面具。
转眼间冰雪消融,湖面的冰层化成一汪春水,无处不在的雪人不知从哪一天起全部消失无踪。
太初宫依旧烧着地龙,早上用完早膳后顾今月去偏殿看一双儿女。
嬴风在离开第二日晚上遣人来问她是否要亲自照料孩子,顾今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两个月她一边坐月子,一边照料孩子们。
第一次见两个小人时,他们用明黄色绸缎包成两个襁褓,她只看一眼心就软成棉絮。
这是她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孩子们。
小心接过奶娘手中的大女儿,又张望另一个奶娘怀里熟睡的小儿子,眼泪情不自禁含了泪,在双儿的一再劝说下才平复激动的心情。
顾今月俯身凑到精致的摇篮床里的孩子,如今他们五官都张开了些,粉粉嫩嫩的两团,像春日里艳丽的桃花。
两个熟睡的小家伙闻见熟悉的味道迷迷糊糊睁开眼,大女儿比小儿子活泼些,看见母亲主动伸出双手去抓她,嘴里还咿咿呀呀叫个不停,笑得很开心。
小儿子安安静静瞪着亮晶晶的黑眸,不吵不闹的,似乎总有深意。
女儿像她,儿子肖父。这与民间说的倒是正好相反。
顾今月情不自禁嫣然一笑,抱起大女儿低头用鼻尖怜爱地碰了碰她柔软的小手。
“皇后娘娘,张太医来请脉了。”宫婢引张玉徵入殿,他礼节性行了个礼,跪坐在顾今月旁边。
“娘娘身体已然恢复如初,”张玉徵笑着收拾好东西,往公主皇子那看了眼:“两位小殿下也很健康。”
顾今月跟着笑,随手拿起放在摇床旁边的拨浪鼓,鼓柄用金箔贴出繁复的花纹,两个弹丸是镂空玉质的圆球,一个雕刻盘龙,另一个雕着飞凰。
她垂眸轻轻摇了两下,发出咚咚咚的清脆悦耳声。
大女儿似乎见怪不怪提不起什么兴趣,她更喜欢顾今月的头发,小儿子听见鼓声咯咯地笑了起来。
“二宝,你难得给我个笑脸。”顾今月顿时眉开眼笑的,两个孩子没有赐名,她不好乱叫,便临时起意找个好记的名字称呼二人。
张玉徵每次听见这个名字时总是一言难尽望着那个长得与嬴风如出一辙的孩子。
真是有种莫名诡异的感觉。
顾今月见他很喜欢,铆足劲儿逗他,他也十分配合嘴越扯越大。
“张大夫,双儿,快来看,二宝今日怎么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