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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临机应变。
他喘息着,握住了雪鸠的折迭手镯。还好自己留下了雪鸠的剩余能源,问题不大。
只要……
现在乘上雪鸠……飞到峡谷那边……
“咳咳……咳……!”
姜见明忽然痉挛着呛咳起来,五脏六腑连着骨头都激起一阵剧痛。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太累了……也太疼了。
阵阵作痛的不是外伤,而是肺腑。
姜见明疼得忍不住缩起身子,黑蒙蒙的眸底都沾了点生理性的泪水,咳出的血沫落在银白手镯上。
鹅毛大雪好像飞旋着落进了他的脑中,白茫茫一片。
就在席卷全身的疲惫和痛楚中,姜见明有刹那的失神。
他隐忍地细细呼吸,盯着沾在雪鸠手镯上的血迹,又望着不远处巨大的亚种。
忽然。
有个很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奇怪,自己为什么……
记忆忽然混乱了。
一个清脆的童稚声音,在时光深处响起。
“为什么……”
……
窗外是无垠宇宙,是紫红色的巨大星环与星球,这是第二星系的紫丝绸星城,帝国最为重要的商贸之星。
民用星舰的仓库内,黑发黑眼的小少年合上手里捧着的纸质书籍,歪头,眸子清亮:“为什么要逃跑呢?”
……
大雪,漫天的大雪飞落。
姜见明怔怔仰躺在机甲残骸间,他仿佛感觉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有了温度。
夜色下,亚种巨蛛挥动螯肢向这边衝来,它的口器开合,正准备着下一次吐丝。
姜见明紧紧握着雪鸠,他已经呼吸困难,眼前昏黑,心臟鼓动得又急又快。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但是,这事很奇怪。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走呢?
为了这个突兀降临的b级亚种,好好儿的历练作废了,贝曼儿断了右腿,他自己也疲惫不堪,疼成这个死样。
-激电18损毁,雪鸠的能源和筹备的新晶械武器几乎耗尽,还有药剂和晶粒子镇定剂……
他们一路奋战突围至此,也成功让这隻亚种流了一路的血。
现在队友们平安离开,再没有后顾之忧。
他为什么——
飞速闪回的记忆里,坐在民用星舰里的小少年……十三岁的姜见明好奇地撑着下巴,含笑发问:
“为什么不去杀死敌人呢?”
姜见明的瞳孔轻轻一缩。
刹那之间,喷射的蛛丝打碎了旧忆!
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白光乍现,机甲雪鸠在最后关头展开,那双羽翼似的白色盾牌挡住了亚种的蛛丝。
姜见明跌进驾驶座里!
意识错乱间,他仿佛回到了童年的紫丝绸星城,看到了养父拖着行李走出家门的背影。
那个教会他读书识字,也教会他摸枪械玩机甲的老男人;那个穿围裙会烧菜,乐呵呵抚养他长大的老男人……
那个在他的人生中第一个答应过会永远陪伴他的人,他的爸爸。
终究应召去了远星际,永远埋骨星海。
〈紧急,紧急,机甲破损度4……10!〉
更多的蛛丝黏住了机甲的关节,雪鸠仿佛一隻振翅的鸟儿被绳索困住,悬空在了山崖之间!
〈b级亚种正在快速接近,请采取行动,请采取行动〉
亚种蜘蛛嘶叫起来,它不停地喷出毒液与蛛丝混合的白色物质,将机甲越困越紧,直至把雪鸠在半空中吊了起来。
〈检测到驾驶员生命体征降至安全值以下,请立刻接受治疗舱治疗!〉
〈汪汪……汪汪!〉
姜见明伏在红光乱闪的驾驶舱内,他太虚弱,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发抖,已经没有办法拉住操纵杆了。
但他的手中握着一枚黑色的投掷手雷,那是在雪鸠展开前的最后几秒,他从身旁的作战包里捞出来的晶粒子爆炸弹。
“咳……咳咳……”
身体更疼了,更多的血从唇角汩汩流出。
这一刻,姜见明眼神失焦,他仿佛又看到了莱安离去的背影。
白金长发飞扬,皇子最后回眸一眼,缓缓消失在黑暗的宇宙深处。
这是在他的人生中,第二个答应过会永远陪伴他的人。
三年前的临别之际……
他的小殿下是否也做过这样的抉择?
他的爸爸当年也一样吗?
明知强敌当前时,只要回头,只要退避,身后就是安全舒适的归宿,就是等待征战者归来的人们。
但纵观人类文明跌跌撞撞的数千年历史,无论何时何地,总会有一些固执的灵魂——
——选择了浴血前行。
峡谷之前的山崖间,蛛网赫然已经成型。
亚种巨蛛快速向着无法动弹的-雪鸠衝来,衝着驾驶舱的位置,喷吐最后的蛛丝。
蛛丝会腐蚀掉坚硬的金属,紧接着,它坚硬的口器附肢就会咬开驾驶舱口,将里面的驾驶员拖出来。
它会先吸食掉最美味的脑髓,然后吐出消化液,将这个弱小的人类腐蚀成一团肉泥,再吞进肚里,饱餐一顿。
“……”
姜见明咬着牙,他含泪轻轻笑了。
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怨恨过莱安的赴死,唯独一样,心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