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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周围同样被天气堵住,跑来此处躲雨的旅客们长吁短叹:
“这么大的雨啊。”
“哎哟……这不行啊。”
“都回吧,回吧。”
人很快散了,姜见明没有走,他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来。事到如今,莱安已经不可能陪他了,他知道。
所以他只是想一个人,独自,走着,爬上山看一夜流星雨而已。
“……”
姜见明咬牙低下头,紧攥的手指在发抖。
奢望了吗?这也算他奢望了吗!?
还是命运之神在冥冥之中认为,加诸他身上的打压还不够沉重,磋磨还不够残忍?
似曾相识的愤怒在内心化作燎原的烈火,轻而易举地把最后一点踌躇烧成了飞灰。
姜见明猛然甩开背包,往前两步一头扎进了大雨中,冰冷的雨粒疯狂地砸在惨白的脸上,从黑发到长衣立刻湿透了。
他将死晶拿出来紧紧攥在掌心,盒子一扬手扔了,冒雨踩着山路往上走。
是不是一场雨就能阻止他的脚步,是不是一个人的离去就能击垮他的脊梁。
是不是仅凭人种天定四个字,就能断绝他所有的悲愤与不甘。
轰隆隆……电闪雷鸣。
靴子踩入泥水中,水珠劈啪四溅。
只是一个卑微的残人类而已。
只是一个姜见明而已。
他跌倒在雨中,磕碰在岩间。手指痉挛着插进泥土,草叶割破了白嫩的肌肤。
天地都是冰冷的,姜见明扶着树干发抖,他开始吐血,血水很快被雨衝走,沿着崎岖的岩缝淌下去。
他紧紧攥着那块正在剥夺自己生命的死晶,却好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远天被划亮一瞬又黑暗下来,雷声连绵,山雨更大了。
两个小时后,慢性晶乱的症状在姜见明身上发作起来。
那时他蜷缩在被狂风捶打的树影后喘息,忽然,一阵胜过之前千百倍的剧痛直接咬上了神经。
“啊……!!”
姜见明眼前全黑了,直接一头栽倒下去,无法控制的惨叫从喉咙里爆发出来。
……好快,可他还没走到山顶呢。
这就是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了,骨肉肺腑中的晶粒子都开始造反,疼痛席卷了全身,呼吸也变得困难。
他在泥水间疼得痉挛,恶心到张口想吐,吐出的一口口都是血,直到气若游丝地趴在乱草与泥水中。
这就是……自己的……余生吗?
姜见明在半昏半醒中这样想,从此没有退路,前方只有通天的陡崖,只有寒冷、痛楚、疲惫和孤独。
他乌黑的眼瞳涣散,看不见东西,只有泪无声地流下来……混杂着雨水、冷汗还有血。
他不害怕,也不后悔,只是很难过。
“莱……”姜见明闭上眼,哽咽着轻轻叫了一声,“莱安……”
后来,走遍浑身的蚀骨剧痛让姜见明出现了幻觉。
他好似看到了一片冰海,莱安跪在冰面上,手掌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推入深海。
皇子的那双翠色眼瞳依旧冰薄美丽,不含任何一丝情感,背后是旋转的浩瀚星海,是传说中的晶巢。
他濒死地在水下挣扎,睁大的眼中倒映着照耀星光的冰面,他想呼唤莱安的名字,冰冷咸腥的海水却灌入口鼻,灌入气管,灌满肺腑,挤走他的生命。
窒息的痛苦达到极致的那一刻,他分辨不出深海与星空的区别了。
一样的黑暗,一样的冰冷。
瓢泼的大雨中,姜见明彻底昏死过去。
之后的记忆是断片的,但也不过是疼醒过来再疼晕过去的反覆。自始至终,没人发现他,没人来救他,他独享整晚的酷刑。
恍惚间,幻觉与现实之间的壁垒变得模糊起来,像一缕又一缕吹吹就散的雾。
他似乎看到雨停了,云散了。被洗净的夜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亮干净,像一块黑蓝色的玻璃。
天边划过赤金色的流星雨,万千灿色如归巢之鸟奔他而来,不知是梦是幻。
门后(3)
——啪。
金日轮的办公室门口,姜见明愕然顿住了脚步,因为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秒,加西亚猛地攥紧了他的手腕。
“殿下!”他皱了一下眉,轻声说,“你弄疼我了。”
“不许走。”
加西亚嗓音沙哑,他撇着俊美冷硬的面容,没有看姜见明,一字一顿地咬牙:“你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
姜见明抿唇不语,皇子把他扳过来,盯着他说道:“你病了,必须接受治疗。”
一阵涩疼从手指尖一路传到心臟,姜见明闭了眼又睁开,不忍心看加西亚的眼神。
他借着苦笑垂下目光,叹道:“慢性晶乱无法治愈的,殿下。”
加西亚:“但治疗可以延长你的性命,在这段时间内技术会进步,新的药会研发出来,你就会活着。”
皇子认真说着,表情郑重而严肃,如果忽略其中过分紧绷的嗓音,就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你会活很久,拥有健康长寿的后半生。”
“……您别这样。”
“那你到底怎样才满意!?”加西亚忍无可忍地低吼出声,他语无伦次,“既然我是你要找的爱人,现在你找到了他,他只是失去了一些记忆……但如果你教他,他就会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