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主子说,隆京人脉复杂,不好将沈御师划分到任意阵营中,本想借着上官家的名让沈御师参加朝天会,却不曾想上官家竟冒犯了沈御师,此事主子会派人替沈御师出一口气。便还是从蕴水处调一封荐信来,路上耽搁,今日才到,让沈御师久等。”
“不久,不久,有就很好了。”沈鹮看向荐信上的沈昭昭三字,把荐信收入袖中才道:“上官家一事已了,就不麻烦魏公子了。”
魏千屿为她找上官家麻烦?那她还要不要在隆京活下去了?
便是那些说书楼中胡诌几句,插足旁人婚约的名声也能将她累死。
郎擎见她如此说,心下也定了定,两家氏族婚约未解,的确不好为了一个外人生嫌隙,他要的是沈鹮识时务,果然沈鹮不是那麻烦之人,他也好向家主交代。
郎擎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见沈鹮并未多问魏千屿一句,便知道自家主子这迅来的桃花怕是落了,便祝沈鹮朝天会顺利,转身离开。
而今距离朝天会仅剩下短短的十五天,各方御师都已聚集,甚至有许多客栈都被同一个世家包圆,只供自家御师休息。
福卫楼中住得较杂,大约是这家客栈装潢算不得多精致,能引入楼中住宿的多是些手执各州地荐信而来的自学御师,如沈鹮这般还挂了个魏家牌子的少之又少。
散学的御师有一点好,便是足够安静,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世家教出来的御师更为壮观,统一的着装,统一的配饰,走到哪儿都是一票人一起跟着,成群结队,光是从气势上便能碾压旁人。
半个月,亦不过须臾。
朝天会正式开启的前三天,隆京陷入了无端的焦躁与热闹中,焦躁为御师的不安与紧张,热闹则是那些勋爵人家的公子哥儿特来看戏,也打算在这次朝天会中挑选未来能入自家麾下的御师。
紫星阁,为天下御师之向往,真正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隆京却难得地静下来了。
天华大道宽阔,直通皇城东角,经过紫星阁,亦穿过了通碑台。通碑台立紫星阁前,往年紫星阁御师皆在时,每年都会在此地选拔新的御师进入紫星阁,或将一些学有所成的御师放出阁外。
通碑台顾名思义,偌大的青玉砌成的高台上镌刻符文,深凹进去的符文里烫了黑金,阳光落下黑金折射出的光形成石碑的形状,于正午时分,符文反射其上,一句一痕,形成紫星阁的入阁守则,亦是这天下御师的守则。
“沧海一粟,汇聚成海,众生芸芸,万物须臾,但天下之公为命,不定生死,无高下之分,无尊卑之别,只论善恶,大道之行矣。”
有人念出了碑上的字,使得聚集于通碑台前的御师纷纷抬头看去。
散学的御师分布在世家御师之中,各色衣着的世家御师将通碑台前围得水泄不通,方才还议论纷纷,又在这段话后静默了下来。
通碑台后缓慢走上了一个人,二十多岁,一身月色长衫,戴着幞头,幞头额心处缀了一点白玉,五官端正,此人周身没有一处华贵,气质却非一般。
长住隆京之人立刻认出对方,不知谁人轻唤:“卞大人。”
“竟是国学院书承,帝师卞大人来了!”
隆京外来的人问:“卞大人?可是与卞相有关?”
“正是卞相之孙,当今圣上的先生。”
如今皇帝不过十三岁,有个年轻的老师也不足为奇,今日大朝会,能使得动卞翊臣来开场致辞,可见皇帝也是支持长公主所言,重启紫星阁一事的。
有胆大的问:“卞大人可是今日的考官?”
卞翊臣负手而立,为人谦和,笑道:“吾乃一介文人,不通术法,当不得诸位的考官。但陛下与殿下已为诸位寻来了合适的考官,分别在紫星阁四大殿中等候诸位。”
考官是何人,谁也不知,甚至都没有半丝风声传出。
卞翊臣道:“过通碑台,是每一位紫星阁御师要做的第一件事,牢记通碑台碑文上的话,那是身为御师的准则,也是心中的底线。待诸位走过通碑台,步入紫星阁,便可选择四殿之一前去考核,来时一条路,去时亦只有一条,把握机会,大显神通,吾祝诸位,旗开得胜。”
卞翊臣说罢,人也下了通碑台,将这条走向紫星阁的道路让给挤满天华大道上的御师们。
沈鹮直勾勾地盯着有人穿过那层光汇聚而成的字,眼看着紫星阁大门重开,厚重的声音拉开过往的帷幕,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半边浮光塔,金色的符文光芒流转,她还记得第六层的西南角,七星兽雕的飞檐下,挂了一枚黄玉打磨的铃铛。
那是她的铃铛……
“沈昭昭!”
一道陌生的声音唤醒沈鹮的意识,她眨了一下眼,顺着声音去看,竟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男人原跟在某个世家子弟的身后,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眼眸中迸发狠厉的光。
“是你!竟然真是你!你这杀人凶手居然还敢来朝天会!”
一句杀人凶手,引四面八方来看。
沈鹮定在原地,一只脚尚未踏去青玉而成的台阶,无数视线钉在她的身上,开口说话的人正是柏州州府之子——孙长吾。
夜会
柏州之事不过过去几十天, 当初柏州州府孙大人对她与白容进行追杀,不得已才搭上了魏千屿这条船,却没想到孙长吾一个连末等御师都算不上的人竟也有资格参加朝天会了。
对于孙长吾的指认,沈鹮不动声色地瞥过眼, 踏上了青玉台阶。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了孙长吾, 叫孙长吾好没脸面,怎能咽下这一口气?。
孙长吾能来朝天会倒也多亏了沈鹮杀了狐妖, 她虽没有将狐妖内丹交给孙大人, 可孙大人知晓狐妖已死, 在追杀沈鹮的途中便已将业绩交给了风声境的御灵卫, 暂且躲过死劫。那次在柏州想要以狐妖的命换取荐信的御师中有一个走了运, 碰上了风声境的古家?也有御师要上京, 古家?的御师向来谦和友善,一来二去成了朋友,柏州州府便给那御师写了荐信。
而那人又将孙长吾推荐给了古家?, 虽说孙长吾能力不行, 却在捉妖阵法上有些研究, 古家?此?番上京的人少,名额本就多,加上孙长吾又是?风声境的人还表现得极为?虔诚好学, 便?给了他?一席之地。
如今孙长吾便?是?跟着古家?的御师一并入京参加朝天会的。
他?自认有古家?做靠山,一个从柏州出?逃的杀人凶手, 怎敢在皇城下胡作非为??只要他?将沈鹮于柏州杀了两名御师的事昭告天下, 他?与他?父亲便?也保住了。
凡事,先下手为?强。
“诸位留步!快帮我拦住那名戴着面具的女子!”孙长吾连忙扬声道:“便?是?她在我柏州境内杀了两名御师, 逍遥法外逃出?风声境,没想到今日居然在隆京现身, 此?等杀人凶手异常危险,怎能让她进入紫星阁,谁知她还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来?!”
此?话一出?,便?有人瞧见孙长吾身边的古家?人,立刻动起?手,拦在了沈鹮前头。
孙长吾拉过身边一名御师道:“便?是?他?,他?亲眼看?见沈昭昭杀人,如今杀人者竟也能混到荐信了,只怕这荐信也来途不正!”
沈鹮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几分,再?看?向孙长吾那张势在必得的脸,嘴唇紧抿后又将那口憋闷的气?吐出?,问道孙长吾身旁的男子:“你亲眼看?见我杀人?”
男子便?是?当日沈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