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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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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净词是少梦体质, 出乎意料的,他今天梦见了迎灯。

是在他还给她演贾宝玉的那几年,谢添这人是个会带头瞎起哄的, 估计学生时代没少为这事挨揍,成天喊他二爷二爷, 也就梁净词这样的脾性才不跟他计较, 左耳进右耳出,有几次听习惯了, 他还会应两声。

犹记那天是在上政治课, 旁人拍他肩膀,问:“知道小师妹喜欢谁吗?”

梁净词本来很少搭他的腔,听见这话却掀起眼皮, 有那么几分好奇地横他一眼:“谁?”

谢添:“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

身后传来一阵看好戏的憋笑声。

过了几秒,梁净词竟还真的破天荒开了这个口, 挺敷衍,没什么积极性:“求你。”

“她喜欢……费云帆!!”

原以为是诓他的, 没想到还真有名有姓。

“什么人?”梁净词在脑内迅速搜索这个名字, 闻所未闻。

“一个会说法语的企业家,帅大叔, 优雅迷人,风度翩翩。”

梁净词扬眉:“是么。”

他放下划线的笔,稍微凑近了些,沉吟少顷, 压着声音问谢添:“长什么样?我看看。”

谢添拿出手机, 还真给他看了个照片,梁净词看了眼, 挺面熟,好像是个影视明星,终于后面的男生忍不住:“是个琼瑶剧的男主角哈哈哈哈哈哈!!”

梁净词:“……”

“不得了不得了。”

“我要告诉迎灯,梁公子要黯然销魂了!”

下课铃响起来,梁净词笑了下,拎着书往外走,慢悠悠地说:“你告诉她,我准备出家了。”

众人就在身后笑。

再后来,也拿这事儿侃过她,春季运动会,梁净词报了跳高,在检录处等着抽签,姜迎灯那天也在,接了个帮外院的运动员看东西的活儿,脚前一箱纯净水,来一个人发一个,还剩下几瓶,她一把抱起来,冲着这边的运动员走过来。给你一瓶,给他一瓶,路过梁净词,装看不见。

在他面前窜,就是不看他。

不止这么一回,梁净词总觉得自己住在她的余光里,但看过去,又往往对接不上她一个磊落的眼神。

奇怪的女孩,有着一种奇怪的执着。

身后的同学“哟”了一声,打趣他说:“你们家小师妹,水也不给你留一瓶?”

梁净词望着那忙前忙后的小姑娘,笑笑说:“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不姓费吧。”

就为这句话,他有那么点“醋上了”的迹象,让风吹到了姜迎灯耳朵里——

“小黛玉,快来哄哄你的情郎。”

没过一会儿,她吞吞地走了过来,梁净词正扶着膝盖活动筋骨,就听见她说话声音小心翼翼的:“费是假的人,你是真的。他也没有你好看。”

很唐突,也有点生硬的解释。

他微笑着,抬起眼看她,指着她手里:“你不如给瓶水我。”

姜迎灯愣了愣,手忙脚乱地把水递上。

梁净词接过去,说:“一会儿站前面看我。”

她瞅一瞅旁边的跳高台,摇着头,声音弱弱说:“我挤不进去。”

他说:“告诉他们你和我的关系,能进去。”

“……”

看她一脸错愕与羞赧,梁净词用矿泉水的瓶口碰了碰她的额头,笑眼温淡,警告似的说:“别让我找不到你。”

姜迎灯抓抓头发,脸憋红了,说:“嗯……好,我想想办法。”

梁净词躬身看她无辜的眼。

他那时看迎灯,全然把她当作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偶尔戏弄她两句,就像剥一剥含羞草的叶片,并没有什么意图。

有时候见她看起来满腹心事,他也暗暗揣测,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会有什么烦恼吗?

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之类的?

如果是真的,说起来也挺严重。无论什么年龄,情字难解。

十九岁的风很轻快,扫过她的柔软发梢,又落在他的身上,柔软的,明净的。运动会那天,姜迎灯果真站在了第一排,梁净词瞥见她几次,发觉她信守承诺地在前排站了很久,一直到项目结束。

太规矩,太安静了,梁净词也是那时发现,她这样的性子很容易依赖上一个人。

看起来清清灵灵,心事重重。不爱搭人腔,难以揣摩与接近。实际上却好像粘在裤脚上的苍耳,回头看才发现,她已经跟着自己走了很远的路。

-

扰人清梦的是一阵尖锐的惊呼声——

“啊!!”

梁净词倏地睁开眼,从十九岁的美梦中猝然醒来。

他立马起身下床,披了件衬衣,一边往外走,一边紧急系好扣子。凌晨四点的夜空还一片阒寂,梁净词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凭借一点月光认路,快步走向杨翎的房间。

发出尖叫的是梁家的佣人,年近五旬的阿姨,听见房间里有动静便起身来看,初来乍到,没见过这么离奇的阵仗,正捂着嘴巴发颤。

梁净词用手扶着她的肩,稍稍安抚她的情绪,将人往旁边带了带,沉着嗓说:“叫救护车。”

阿姨还在缩着肩膀皱着眉,嘴里喃喃着“要死了要死了,怎么这么多血。”

“死不了,”梁净词扫她一眼,重复一遍,“打120。”

而后他迈步走进。

面前,杨翎淌在血泊里气若游丝。

梁净词蹲地上,看她伤口。

刀口没剜到最危险的地方,杨翎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点生还的可能,但密密麻麻的创口布满了手臂,一刀比一刀深。

她气若游丝地看向梁净词:“你爸怎么还没回来?”

他不答。

随之而来的蛮力握紧他的手腕,“梁净词!我在问你话,你爸怎么还没回来!!”

她已经气力尽失,吼声憔悴而沙哑。

梁净词握住杨翎的手心,给她渡去一点体温,说道:“回来了。”

“你骗我!我根本没看到他人,只有我死了他才会回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

他挪眼看向这双血色尽失的脸,说:“正在路上。”

早晨九点,梁净词接到姜迎灯的电话时,杨翎还在睡梦中,情绪被安抚好了些,点滴瓶没有中断,一瓶接一瓶给她输送能量。女人面色苍白躺在雪白的被单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形销骨立,真如一具尸体似的。

然而心电图机显示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阴郁的初晨,天空仅仅透出一道薄薄的光线,落在雪白的病房中央。

梁净词握着手机,听见那道同这里死气沉沉的气氛迥然不同的声线,明快而轻盈,来自另一个世界,满怀着崭新的期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昨天收到电子签了,看了看票价,最近旺季都好贵哦,不过有两天价格还算便宜,下周三到下周四,我们要不要把机票先订了啊?还有,你有没有看我给你发的攻略?”

梁净词听她说完,平静地应了一句:“看了。”

迎灯问:“嗯,那你有没有想玩的地方或者想吃的店啊?”

又过很久,他才低低地唤了她一声:“迎迎。”

“……嗯?”她脆弱的声线也慢慢抑下去,好像察觉到什么苗头。

他说:“日本暂时去不了了。”

梁净词坐在那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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