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帝风燧却置之不理,只看着洛唯,轻声地说:“你想看一看吗?”
洛唯恐惧症犯了,想抽出自己的手腕:“我说帝风燧先生,你是不是骗着骗着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还带我见识见识不一样的世界……你有七个亿再带我见识吧,我告诉你,资产七个亿的世界美好的要死,是你们这种辛辛苦苦提心吊胆搞诈骗的人不会懂的美好!”
又叹息道:“我看你也是一表人才,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干诈骗?说实在的,就你这长相身材,要是去东京做男公关,一夜几千万也是有可能的,不比诈骗来钱轻松还愉快吗?”
马尔杜克立即状似喉咙不适一般大声咳嗽,想要缓解尴尬。
帝风燧脸黑了黑。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角却扯出笑容,更是紧紧握住洛唯的手腕不放。
“洛唯,听起来你很有经验啊,”仿佛恶魔低语,帝风燧紫色的眸子闪了闪,“那我们就去东京的牛郎店看看如何?”
洛唯无语且无奈。
她带着帝风燧去牛郎店干嘛?砸场子吗?
“帝风燧先生,你能不能先放——”
洛唯顿住。
她缓缓睁大眼睛。
四周的光线突然变得明亮而柔和。
人声鼎沸,音乐轻缓。
头顶是浅金色的水晶吊灯,身下是卡其色的皮软座。
有打扮精致的男生路过,看到她后眼前一亮,然而目光转到她对面的帝风燧后,脸上出现了诸如扭曲、嫉妒和愤恨等等复杂的表情,抬脚默默离开了。
洛唯看着这瞬间转换的截然不同的房间,喃喃自语:“这里是哪儿……?”
“东京歌舞伎市的牛郎店,apits。”
帝风燧凑进她,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我在这里,似乎影响到你的桃花运了,很抱歉。”
说着抱歉,可他脸上却没一丁点儿歉意。
洛唯难以置信,她缓缓站起身,向坐席外看去。
四下里,每个座位上都有一至多位或清纯或性感的男人陪着一位看起来或洒脱或娇羞的女人……
洛唯尝试着向外走去,帝风燧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止。
脚下是实地,音乐的回声随着她的步伐或大或小,其间杂夹着的暧昧调笑是那样的花样繁多……洛唯敏感地发现,有男女相拥着,在忘情地接吻。
牛郎们看到洛唯独身一人,长得漂亮且浑身都是奢侈品,果断地迎了上来。
他们将洛唯团团围住,虽然不失礼貌,但却不容反抗,把洛唯挤进一个卡座内。
洛唯的帅哥恐惧症没有犯。
可能是因为这些牛郎的姿色都不如帝风燧。
但她还是很讨厌这么多男人靠近她,尤其他们说着听不懂的东京话,还想对她动手动脚。
洛唯烦躁地站起身喊了一声:“帝风燧!”
下一秒,帝风燧就出现了。
他那碎成布条的内衬虽然还没有换去,但其冷冽如风的气质已经秒了在座所有牛郎。
“誰ですか格好がおかしいですね!”(这是谁?穿得好骚啊!)
“私がこのように着るとこんなにかっこいいですか?”(我要这么穿得话也会这么帅吗?)
“彼がいて、どこに女が私を好きになるの?”(有他在,哪里还会有女人看上我?)
……
洛唯听不懂这些牛郎在窃窃私语什么,把手递给帝风燧:“带我走!”
这个时候,她对东京牛郎们的厌恶战胜了对帅哥的恐惧。
帝风燧挑了挑眉,轻轻握住她的手,脚步轻快地带着她离开了牛郎店。
开门的一瞬间。
天已近黄昏。
地中海气候独有的潮湿海风气息充斥鼻尖。
火烧云将半边天空烧得通红,也把地面上意大利风情建筑染上了一层橘色。
洛唯认得这地方。
佛罗伦萨的米开朗基罗广场。
站在这里,能够看到佛罗伦萨的全景,包括文艺复兴初期代表建筑,世界五大教堂之一——圣母百花大教堂,以及教堂旁边表面布满繁复浮雕的乔托钟楼。
风把洛唯的发丝吹乱,也吹乱了她的心。
夕阳的热度是如此真实,海风的咸湿也是如此真实。
她的眼睛会欺骗她,她的耳朵会欺骗她,她的记忆也会欺骗她……那她现在的亲身体验还会欺骗她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她真的在地球的一分钟内,穿梭了无数宇宙,死亡了无数次,又复活无数次吗?
宇宙的认可是什么?
世界——
又真的有神明存在吗?
帝风燧拉着洛唯迎着风跑了起来,他们的皮靴踏在石板上,踏在台阶上,又在一个转角,踏入了滚滚黄沙之中。
巍峨而神秘的埃及金字塔骤然出现在眼前。
金字塔下方的蜿蜒道路上,一长溜骆驼在风沙中载着货物悠然而过。
洛唯陷入了呆滞。
短短几十分钟,从魔都到东京,到佛罗伦萨,再到开罗。
如此绝无可能,却也真实上演了。
……
她心中一动,想伸手接一捧黄沙,却发现帝风燧还握着她的手。
帝风燧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不可言说的力量与安全感。
可洛唯却下意识感到不舒服。
她皱着眉,挣脱开帝风燧的手。
帝风燧的紫眸却微微睁大,伸手再次去拉她,可惜没拉住。
“洛唯——!”
下一秒。
洛唯沉入了无尽的冰冷之中。
海底二百米处,人的眼睛就将看不到光,海底一千米处,已知的地球生物都将看不到光。
洛唯感觉自己到达了海底的明暗交界线。
无数色彩各异的鱼类,发出奇异的声音,从她眼前掠过。
而她身后——
黑山般堆积起来的巨大肉块,上面长满了无数触手,触手之上又有无数双或贪婪或疯狂或愚钝的眼珠,肉块裂开了一张大嘴,如几百米宽的深渊一般,藏着巨大的恶意与恐怖。
洛唯拼命地往上游。
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和普通人类有了质的不同,但几百米深的水压,又没有任何潜水器械可以借助,逼得她不仅游不上去,还在不断下坠。
肉块兴奋地等待洛唯进入祂的嘴里。
四肢渐渐失去温度。
肺部的氧气也即将消失。
洛唯被水压往后推去。
在即将进入一片黑暗之前,她想,不管是谁,骗子,魔鬼,神明……只要能救她——
“帝风燧……”
她喃喃着,海水被呛进了肺部,引起剧烈咳嗽,脸色紧绀。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冲破水流,扛起水压,托起洛唯的双肋,冲了上去。
……
……
黑暗褪去。
洛唯回到了马尔杜克的别院里。
她缩在卡座里,浑身湿漉漉,头发黏在脸上,颤抖着,拼命地咳嗽。
帝风燧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件冲锋衣,披在了洛唯的身上。
马尔杜克已经把他自己脸上的伤口包扎完好了,此时皱起眉头嗅了嗅,然后捂着鼻子,厌恶地说:“你们去了哪里?怎么一股子低劣腐烂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