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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了几下。
宋晏容突然清醒了。
她睁了睁眼,脑袋还晕的厉害,看到一脸迷茫还未清醒的苏葭,她将人抱起来放床上,扯了被子盖上。
出门,回来时手里拿了感冒药,止咳药,以及一杯温水。
宋晏容放桌上。
“起来把药吃了。”
苏葭的头埋在被子里,宋晏容喊了名字:“苏葭。”
苏葭回答:“知道了。”
再次将门合上前,宋晏容说了一句,睡吧,剩下的事明天早上再说。
苏葭听见关门声,被子从脸上拉下来,阴郁委屈,茫然不甘。
宋晏容,真的太难哄了。
宋晏容的腿今天站的久了,酸胀感很强,她重新坐上轮椅出的卧室。
驱至沙发,躺上去,宋晏容后知后觉想起苏葭入睡前的那些话——
“我和韩一雯少时就认识了,认识的那一年我父亲刚刚离世,她家有亲戚做丧葬服务业,她妈妈听说我们是一所学校,很贴心也帮着我们跑前跑后,后来一来二去便熟悉了。她和她家里人都对我很好,韩一雯小时候温柔有礼貌,做事细心,我妈妈很喜欢她,有一段时间,甚至想让我们成年后订婚。”
寂静的屋子里,是女人沙哑的低呢。
苏葭继续说:“我很喜欢跟她一起玩,可很奇怪,我从来把她当女孩子喜欢过。所以这事儿我妈妈也就半真半玩笑说过那么一次,但我妈妈不知道,韩一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并且也因此在之后的几年里对我照顾有加……尤其是我家出事那年。”
那是苏葭最难熬的一年。
那年是冬天。
苏葭的母亲为了维持公司运转, 抱住仅有的家业,从各种渠道借了很多钱。破产前,苏家已然债台高筑, 债主讨要上门,拳头和搬砖敲击在铁门上, 发出狰狞的声响。
母亲逼得没有办法,开了门想要好生说说再宽限几天,但门外的人一窝蜂进来, 直接砸了东西。
家里一片狼藉, 靠垫被刀子划破, 绒絮在凌乱的人群中来回起舞。
家具、玻璃、鱼缸的破裂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苏葭被母亲抱在怀里,她从蒙她眼睛的指缝中,看见小金鱼在地板上弹跳摆动,它开口呼着气,不再欢愉吐泡,只剩垂死挣扎。
然后一隻脚狠狠踩上去,四分五裂。
苏葭狠狠闭了下眼睛,但这只是开始, 他们过来拉扯母亲, 顺带将她也从母亲怀中扯开,看着她长大的保姆过来护她, 瑟瑟发抖再将她抢抱过去。
嘴里喊着:“她还是个孩子,还小呢!”
“小什么小,你们要是还不起钱, 干脆就把这小丫头也抵给我们,我倒是可以考虑宽限你们几天!”
母亲和保姆阿姨听闻, 一同奋力将她护在身后。
母亲跪地,求着,说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还钱,就算把公司卖了也一定还钱。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打着要钱目的的人却没有听。
甚至见到母亲如此护着她,更是凶神恶煞要将她抢过去,在这拉扯中还有人一并占母亲的便宜,开着令人作呕的黄段子。
客厅里充斥着她过往从未见过和想过的画面和尖叫。
保姆阿姨是个很胆小的人,父亲去世后,几乎跟她和母亲成为了新的一家人,母亲忙碌时,也都是阿姨陪着她。
可是那天,胆小的阿姨为了护着她,怒目圆睁与那些人对抗。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阿姨。
最后,在一声惨叫下,她看见阿姨在身前倒下。
那身体像极了修剪时,从花盆旁垂落的藤蔓条,无力又沉重。
她听见母亲大喊救命,拚死把她抱在怀里,哭着喊着求着,她则怔怔看着地上连一丝呼吸起伏都没有的妇人。
血从阿姨的额头淌下去,最后遮住了阿姨时常念叨的几根白发。
那些人见出了人命,也慌了神。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抱着她的强有力的手臂,突然松了劲儿,吵杂里她依旧感觉到母亲的身体轰然倒地的声音。
像擂鼓声,砰响后,还有余长的翁鸣。
那是母亲第一次住进医院,也是最后一次。
…
寒冬酷暑的时节,苏葭的生日也在这个季节。
那天樱花盛开,她在医院楼下拿水果篮的篮子装了一捧花瓣上楼,想给母亲看个新鲜。
却见病房门口,护士来来回回,匆匆忙忙。
苏葭问,怎么了?
其实她知道怎么了,但还是像痴傻了一般,问出来。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她坐在母亲身边很多个日夜,她一日日看着温柔漂亮的母亲,变得骨瘦如柴,看着母亲日复一日被疼痛折磨。
后来的每个夜晚,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病房里她都能听到母亲在病床上出气不足的声音。
像年迈的留声机发出恐怖‘嗬嗬’声,很久很久后,这声音她都还能听见。
当时,护士看着她眼神复杂,问她家中还有没有别的亲戚?身边的护士含蓄说,有一些需要大人来才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