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但越是言官,越是清贵,石仲魁的那首诗的威力就越大。
等在衙门里的于洪高和于同甫、石仲魁三人,听人汇报说缮国公府的人来了之后。
笑着命捕头带着衙役,拿着一份石仲魁亲手写下那首诗的告示纸去了衙门正门。
见有衙役和捕头出来,却只是在衙门告示栏上贴上一张告示。
等了许久的好事者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最先看完告示的几十个人中,有人惊呼喊道,“老天爷,这个石伯谦是何人?”
随后就有人应后面人的要求,大声读道,“一纸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然后这人如之前惊呼想知道石伯谦的人一样,再次大喊着,“大兴石伯谦,这首诗是我们大兴的人专门写给缮国公府的。”
“胡扯,你如何知道是写给我家的。”
石光珠刚反驳完,就听一旁有人嗤笑道,“谁不知道于洪高于如松是你们缮国公家的女婿。
而且,这诗头一句‘一纸家书’写的明明白白,既然是家书,总不会是我们杨家送了封家书给大兴县老爷吧!”
“哈哈哈”,一时间周围全是哄笑声。
可有些读书人和乡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诗明着写墙,但暗地里说的肯定是田亩之争。
而且看似是劝在缮国公府,甚至读给石家小公子听,还有种姐夫训斥妻弟的意思在。
但后面一句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的句子,仔细品味一番,隐隐有股你再蛮横也只是一时的意思在。
这话明着是劝岳丈家谦让,暗地里却有嘲讽杨家欺压功勋的味道。
杨家也算是读书传家的典型,一般子弟即便不肖,从小还是读过书的。
稍微想想,很快就有人提醒今日到场的杨家公子哥。
石光珠见杨家大朗听了下人几句话,脸色就阴沉起来,一开始还不解。
随后人群中有人低声给同伴解释,议论声很快慢慢吵杂起来,顿时传到石光珠的耳朵里。
这下,轮到他哈哈大笑起来。
缮国公府到了这一辈,虽然也早已经没了国公的爵位,只降等袭爵一等神威将军。
但再这么说先辈也是开国国公。
加上四王八公名义上同气连枝,文官再如何打压武勋,维持基本的稳定和脸面还是要的。
而且缮国公府和其他国公府比较起来的话,爵位上至少比才世袭了三等威烈将军的齐国公府、治国公府和宁国府要强。
加上于洪高的岳丈石怀勇,虽然才年过50,但在八公中的辈分,比贾赦都要高一辈。
真惹急了石怀勇,其实也就那样。
反正我虱子多了不怕痒,只要不是造反,或者站错队,被人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参了一本,也就赋闲在家就是。
但在红楼世界,因为有太上皇的存在,即便是皇帝也需要官员的支持。
如此混乱的君臣关系,直接导致了勋贵确实时有不法,可文官中也没几个是不贪的。
撕破脸谁也别好过。
一些想到这点的读书人和乡绅们,很快熄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事明摆着只要杨家不蠢,必然知道名声远比一点小利重要。
几个奉了于洪高的命令,扮装普通人的于家仆役见事情如意料那样走,心中对石仲魁就更加佩服起来。
然后几个互相对了对眼神,福叔三儿子顺儿躲在人群中喊道,“等等,我记得石伯谦不就是那个县试和府试第一的童生嘛?”
“对对对。”
“听说县太爷在县试之后,就收了石伯谦做弟子,而且还是入室弟子。甚至府试之后,担心石伯谦被杂事缠身,让下人把他接到县衙后院,亲自教导他读书。”
“却没想到,石伯谦不仅书读的好,连夺县试、府试第一不说,就连诗词一道也足以名传士林,甚至青史上。”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乡绅和读书人,心里下意识就反对,可仔细想想,至少大兴县志是一定会把今天的事情记录下来的。
县志某种意义上,就是史书。
这下大部人哪里有功夫去管缮国公府和杨家的纷争,齐齐挤到县衙大门,对着衙役和捕头就喊道,“陈捕头,石伯谦可在县衙后院读书?”
“这个……”
陈捕头还在犹豫间,就见石光珠在下人的帮助下,挤过来直接就往县衙走去。
被衙役挡住之后,石光珠半点也不生气的回头,对着人群喊道,“爷今天是来接亲姐和外甥回国公府。
顺便来看看我那姐夫,怎么,这也不合规矩?
还是这也需要你们的同意?”
被太上皇和皇帝记住了
看着石光珠大摇大摆的进了县衙,人群顿时爆发出骂声。
“混账。”
“不当人子。”
可在场的人再如何不满,石光珠却没说错。
他来接亲姐和外甥回娘家,谁也没法阻止,甚至阻止的理由的没有。
随即无数双眼睛看向杨家的人。
事情到了这地步,今天是绝没法继续打官司了拉。
杨家的人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回了京城,向家里汇报这里发生的事情。
其他人见没热闹看了,很快就跟着散了。
不过,石仲魁的名字随着这首诗,很快就会再次传遍大兴、京城和大周的士林中。
甚至,正在龙首宫里的太上皇,还有勤政殿里的景隆帝,也分别从戴权和夏守忠嘴里知道了这事。
太上皇想起缮国公和于洪高这对翁婿,又想到石仲魁是于洪高的徒弟。
顿时笑了起来问戴权道,“这个石伯谦是真有奇才,还是当了他老师的枪手?”
头发都有些花白的戴权笑着道,“奴婢听下面的人汇报说,前几天于大人的公子,不信石伯谦的本事,就想着考考他。
却没想到石伯谦不仅有问必答,还让于大人的公子都佩服起来。
最后石伯谦还靠着一字不差倒背《左传》、《周礼》,从于大人家公子手中,赢了于家的字帖不说。
就连泰山庞世同收藏的长安碑林摹本,也一同输给了石伯谦。”
听到庞世同,太上皇脸色微微一沉。
当年就是这老顽固,连续参了好几个勋贵。
最后缮国公府的石怀勇和其他几个掌兵的勋贵,一起被逼的辞官回家当米虫。
这还不算,要是庞世同真的一心为国,太上皇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老家伙随后就明哲保身,借着老母去世,辞官回乡教书育人。
事后很多人都反应了过来,庞世同或许提前知道了母亲快不行了。
趁着丁忧守孝成定局的契机,临走也拉一些人下马。
没过几年又发生了义忠亲王兵变的事,接着太上皇病重,把皇位传给了现任皇帝。
结果,太上皇的病又好了。
朝廷上下也就没人再关心一个辞官几年,安心待在乡野间的儒学名家了。
想到这,太上皇顿时兴趣缺缺的对着戴权摆摆手。
……
另一边的勤政殿里,当今皇帝也对夏守忠问了差不多的话。
而夏守忠的回答,和戴权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但两个皇帝的心思却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