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她瞧着房里没下人,一个绷不住,哭着道:“今日贺临锋对我说,孟雅欣的事,是他派人做的。”
周氏之前心里就隐隐有所猜测,但没想到贺临锋会直接告诉孟允棠,便问她:“因为对上次他们兄妹绑你的事后续处置不满意?”
孟允棠摇头,哽咽道:“上次他将我扣在府中,我告诉他是孟雅欣害我嫁给晏辞的。孟雅欣害了我两次,但是我害了她一辈子。”
她痛哭失声。
周氏忙搂住她,抚着她的脊背道:“不是你的错,你又怎会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这么做,就是我的错。”孟允棠伏在周氏肩上哭道。
周氏见安慰无用,索性等她哭了个痛快,待她渐渐安静下来,才拿帕子给她擦着眼泪道:“不管如何,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声张出去。若叫人知道是他做的,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孟允棠点点头,沙着嗓音道:“我不会说的,若有报应,我愿替他受着。”
“你们谁也别受着,若真有报应,阿娘受着。”周氏捧着她的脸,道:“你振作些,不要一直想着这件事,也不要太过关注孟雅欣的状况,跟以前一样就好。这件事再不要对第二个人提及了。”
孟允棠乖乖地应了。
卫国公府,鹿闻笙办完事回到松龄院时,孟允棠已经走了,贺砺站在松树下仰头看着鹦鹉。
鹿闻笙道:“阿郎,时辰不早了,某将鹦鹉提回去?”
“不必了,就放在这儿吧。”贺砺道。
鹿闻笙看他情绪不高,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彩衣用爪子挠了几下头,忽然开口:“临锋哥哥,我喜欢你。”
往旁边挪了几步,它嗓音变沉:“你喜欢我什么?”
鹿闻笙:“……”看来今天下午并不是无事发生啊。
贺砺转身就往书房走,走到书房门口又停住,吩咐鹿闻笙:“把鹦鹉提进来。”
晏家担心时间拖长了晏阅真的会被贺砺弄死在大牢里,第二日晏夫人便来到孟家与周氏商量晏辞与孟允棠和离之事。
周氏自是愿意,于是两家说好,第二天在晏家祠堂给两人办和离。
,交给孟家人。
至此,孟允棠与晏辞和离一事,终于板上钉钉,尘埃落定。
晏阅也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在秦家的运作下,他只是丢官罢职,没有伤筋动骨。
与之相对的,绥安伯孟扶林入狱之后,几番刑讯下来,竟被坐实了参与运输倒卖弩箭之罪。
弩箭可是朝廷严禁流通之物,一旦坐实罪名,后果可严重。
吴氏吵着让孟老夫人去汝昌侯府求张家人找贺砺帮忙,孟老夫人清楚内情,岂肯让张家冒这个险?于是便又来找孟扶楹一家。
“我们真的没有参与走私弩箭,那两车货是秦五娘以不让郑家休掉欣儿为条件让我们帮忙放进西市的。”吴氏边哭便道。
周氏心中很不耐烦,道:“你现在来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去官府说啊。”
吴氏道:“我没有证据,当时房里只有我与她两人,而且郑家肯定不会作证说她在郑家与我见了面。现在竟有什么人证物证一口咬死了你大伯参与其中,那定是秦五娘的脱身之计。弟妹,求你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去求卫国公帮帮忙吧,以秦家的威势,现如今除了他,也没人能帮咱们孟家了。”
“你也知道以秦家的威势不是咱们孟家能抗衡的,那当初她找上你时,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有什么值得她来与你做交易?这明摆着就是个陷阱,不出事则已,出事了就要孟家去顶锅的,人证物证人家都给你准备好了,找贺六郎又有什么用?”周氏道。
“一句话说到底,还不是你们逼着郑家休了欣儿,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现如今她被人害得没了半条命,杀千刀的郑家还是休了她,她阿爷又下了狱……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吴氏哭天抢地。
周氏见她竟把罪责往自家身上推,想反驳,可想起大房遭遇,到底是忍了下来,冷着脸不说话。
孟老夫人道:“那些人证物证既然是栽赃的,必然有破绽,只是咱们家没有有分量的人去提出质疑,大理寺也不会认真去查。你们就去求一求贺砺,能有多难?你若实在觉着为难,我去见老三。”说着就要起身去房里找孟扶楹。
“祖母,你别去找阿爷了,他还在养伤,纵有心也无力。我……我去求贺六郎。”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孟允棠忽然道。
周氏惊讶地看着她。
她回避周氏的目光。
见她愿去,孟老夫人与吴氏都松了口气,便不再纠缠周氏。
“你真要去求贺六郎?”孟老夫人与吴氏离开后,周氏问孟允棠。
孟允棠点点头,道:“若不去,她们天天来打扰,阿爷都没办法好好养伤了。”
“可是,你拿什么去求?”周氏替她觉着为难,在她看来,孟允棠与贺砺的关系,在焦尾宴那天之后就破裂了。
“我……我会想到办法的。”孟允棠可以告诉阿娘自己不想嫁给贺砺,却不能告诉她在贺砺同意婚约作废之后,自己还喜欢他,并且打算与他重修旧好。因为在阿娘眼里,感情这种事,尤其是在家世不对等的情况下,家世低的人是不能主动上赶着的。
“尽人事,听天命,不行就算了。若长房真有什么,也是他们自找的,我们尝试过,便是尽力了。”周氏对孟允棠道。
“我知道了,阿娘。”
于是当天下午,孟允棠又去卫国公府了。
贺砺在外书房与人议事,两刻之后,书房里的人出来,鹿闻笙才进去禀道:“阿郎,孟小娘子来了,说想见你。”
贺砺蹙眉:“什么时候卫国公府的门这般好进了?”
鹿闻笙一愣,俯首道:“某去打发她离开。”
他回身刚走了两步,又听贺砺道:“等等。”
鹿闻笙转过身来。
贺砺拿起一本公文,貌似不经意道:“既然来了,让她去看鹦鹉。”
鹿闻笙抬眸看向挂在他书房窗边的鹦鹉。
贺砺察觉他的目光,恼羞成怒:“你不会提出去?”
鹿闻笙将鹦鹉提到书房外,挂在树下,又去请孟允棠过来。
孟允棠看了眼静悄悄的书房,低声问鹿闻笙:“临锋哥哥在忙吗?”
鹿闻笙低声回道:“你若不怕被他冷脸,随时可以进去,若怕,就当他在忙吧。”
孟允棠犹豫。
这时候门房那里又来报有人求见,鹿闻笙去书房那里通报。
“不见。”贺砺头也不抬。
鹿闻笙回复了门房,回到孟允棠身边,悄声道:“阿郎不见客了。”
孟允棠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如果她现在去见贺砺,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春日的午后, 飞絮濛濛,莺声如语。
孟允棠在鹿闻笙的目送下拎着从家里带来的食盒慢慢走进了外书房。
书房外头是个议事厅,地上铺着蓝色的栽绒地毯, 走过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孟允棠来到里间书房门口,往里一看, 贺砺独自坐在里头的书案后,神色冷峻,身姿笔挺,正奋笔疾书。
书房里满铺茵席,她脱了绣鞋,轻轻走到他身边, 跪坐下来。
全程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在写字,她不想打扰他,就坐在一旁默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