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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孟允棠微笑:“好,我让人去通知他。”

次日午后,杏花春雨楼二楼临街的雅间,孟允棠与孟以薇两人坐在窗口,一般喝茶一边看着楼下的街道。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骑马来到楼下,仰头往楼上一看,露出一张唇红齿白俊俏的脸来。

孟允棠收回目光,冲对面的孟以薇笑道:“他来了。”

孟以薇双颊微微泛红。

孟允棠整一下衣襟,准备下床。

孟以薇忙道:“阿姐,你不留下吗?”

孟允棠笑道:“你俩说话,我留下作甚?我先去香糯坊,你们谈好了,过来寻我便是。”

她出门,正好袁崇峻上了楼,向他叉手行礼:“贺夫人。”

“嗯,我妹妹就在里头,能不能成,就看你了。”孟允棠心里有些希望他们能成,原因无他,这袁崇峻相貌好看,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复杂的亲戚关系,既然贺砺对他有褒义之词,想来也是能立得住的。

孟允棠替以薇想想,嫁过去是有好日子过的。

“多谢贺夫人。”

孟允棠带着丫鬟下楼,袁崇峻进了雅间。

“孟二娘子。”他向坐在窗口坐床上的孟以薇行礼。

孟以薇在坐床上回了礼,道:“袁郎君坐下说话吧。”

袁崇峻谢过之后,在孟以薇对面坐下。

孟以薇低垂眉眼慢慢喝茶。

袁崇峻看着对面清丽温雅的少女,心中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却又怕就这样说出来过分唐突,内心挣扎了片刻,他拿过随身携带的画囊,递给孟以薇,道:“上次没能为你作画,我一直深以为憾,这是我后来作的,希望你能喜欢。”

孟以薇放下茶杯,从他手中接过画囊,抽出画轴,展开画卷。

画上她手执团扇坐在亭中,背后十里风荷。她迎着风微微侧着脸,发丝拂过她的颊侧,连眼尾的小痣都清晰可见。

孟以薇从不知自己这般好看,又或许,她本没有这般好看,只是在他眼里,有这么好看。

她红了脸,低声道:“把我画美了。”

袁崇峻直直地看着她,道:“不,不及你本人之十一。”

孟以薇红着耳根,将画收了起来。

“为了接近你,我给你姐夫做了幕僚。”袁崇峻忽然道。

孟以薇不吭声。

“上次一别,其实我心中很绝望,放不下你,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配得上你。前几个月,我母亲忽然病重,说临死前唯一心愿便是看我成家,想让我娶了邻家之女。我忽然意识到,我即将一无所有,孤零零一人在这天地间,别说尊卑,便是生死,也无人在意。那时我明白为了那点可怜的尊严错过你有多愚蠢,若是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握了握拳头,低下头道:“我原是想以更体面的方式去见你的,但大夫说,我母亲也就这几个月的时间了。待我母亲过身,我定要为她守孝,与你,就彻底没有机会了。我不想这般轻易地放弃,哪怕最后不成,我也希望是你拒绝我,而不是因为我没问过你。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我曾经自卑过糊涂过,但我现在清醒了,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的。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孟以薇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如何让我姐夫收你做幕僚的?”孟以薇盯着他。

袁崇峻目光微颤,吞咽了下口水,道:“你一定要知道吗?这件事,你姐姐可能都不知道。”

孟以薇手指掐入掌心,“我想知道,这很关键。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她不敢说了解她姐夫,但贺大将军那样的人,是不会因为一时怜悯或者其它什么无足轻重的原因,就收一个不名一文的人做幕僚的。

她必须知道,袁崇峻一个画师,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让贺砺将他收入麾下。

袁崇峻与她对视片刻,微微垂下眼睫,从茶壶中倒了些茶水在桌上,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道:“从右卫大将军谭立安书房里搜出的秦衍谋反的证据,那些信件,是我做的。”

孟以薇震惊地瞪圆双眸,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

袁崇峻摇摇头,继续写道:“是他们听说我父亲在世时装裱技艺高超,这才找到我。他们给我一叠手稿,那些信,是我一个字一个字裱起来的。”

孟以薇伸手掩住嘴,失声问道:“你不怕吗?”

袁崇峻笑着摇摇头,道:“做这件事之前我就想过了,结局无非就两个,一,被他们灭口,二,他们觉得我手艺还成,也许以后还用得到,把我收作自己人。若是二,我就有机会出人头地,换言之,可以向你求亲了。”

袁崇峻与孟以薇谈过之后, 孟以薇回到香糯坊,孟允棠一看她含羞带怯的表情,不用多问, 便知她肯了。

回去的路上,孟以薇跟她说了袁崇峻母亲病重活不长的事。

孟允棠以为这便是贺砺说的变故, 于是急忙回去知会爷娘。

孟以薇自己肯嫁,又有孟允棠从中说项,孟扶楹与周氏自是点头。

于是袁家便托人来过了五礼,两家着急忙慌的,终是赶在年底之前让袁崇峻娶了孟以薇回去。

袁崇峻的母亲隔年的二月里就病故了。老人家看着唯一的儿子娶了美娇妻,还得了个位高权重的连襟, 彻底放了心,走时很安详。

出完殡的这天晚上,孟允棠窝在贺砺怀中, 想起袁崇峻孟以薇夫妇, 叹气道:“妹妹也可怜的, 刚嫁人没两个月就要开始守孝了。”

“可不是?小夫妻俩刚开了荤,便要茹素整整二十七个月, 想想都替他们觉着痛苦。要不你过段时间偷偷给你妹妹拿些药?只要不弄出孩子来,谁知道他们晚上怎么过呢。”贺砺幽幽道。

孟允棠瞠目结舌, 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又羞又恼,打他一下,道:“你胡说些什么呢?讨厌!”

贺砺笑, 还不及说话, 旁边鹦鹉彩衣接口,学着孟允棠的语调娇娇道:“讨厌……不要, 啊啊……痛……你轻点……”

然后嗓音变低:“乖,再忍一下,一会儿便好。”

学得惟妙惟肖。

孟允棠惊愕片刻,双颊爆红,用手捂住脸一头栽进贺砺怀中,恨不能遁地而逃。

贺砺搂着她大笑不止。

孟允棠:“你还笑,我不活了!”

贺砺哄道:“鹦鹉而已,就会学舌,它又不懂。”

“改日让旁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那……要不把它送去给你的丫鬟养?”

“它都会说这种话了,怎么给丫鬟养啊?”孟允棠恼道。

“那怎么办呢?”

夫妻商量半晌,也没商量出个好办法,最后只得自己继续养着。

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又出了一件大事。

去绛州任铜冶使的张伯兴被查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用铅镀铜的方式伪造了数十万斤铜钱,数量之大,震动整个朝野。

张伯兴被押回长安受审,贺砺因举荐不当,被罚一年俸禄。

张筠姬得了消息,忙去找孟老夫人,约好了一早来到卫国公府求见孟允棠。

次日晨间,两人在卫国公府庄严华丽的内堂等了好一会儿,门口人影一闪。

孟老夫人忙挺直了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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